没有“出路”这回事:与U.G.惊世骇俗的对话
U.G.克里希那穆提, 实相与解构, 精选 ·Index
No Way Out: Further Dialogues with U.G. Krishnamurti - Edited by: J.S.R.L. Narayana Moorty, Anthony Paul Frank Noronha
没有“出路”这回事:与U.G.惊世骇俗的对话 - J.S.R.L.纳拉亚纳·穆尔蒂 & 安东尼·保罗·弗兰克·诺罗尼亚 - 摘要
思想只能制造问题,它无法解决问题。你所谓的“你”,就是恐惧本身。当恐惧终结时,你也会随之终结——U.G.克里希那穆提,一位彻底粉碎你所有精神追寻、让你直面无路可走之绝境的“反古鲁”。
导言摘要
理解U.G.或其教法,如同想在手掌中抓住风。他的话语时而如清风般清新芬芳,时而如野火般摧枯拉朽。它们能将我们从崇高却虚幻的云端拉回地面,让我们回归一种没有挣扎与冲突的“简单而平凡的生活”。
作者以一个接触并试图将U.G.的教法融入生活的人的意识演进过程,来展现其局限与困惑。U.G.的教法与其个人生活密不可分,因为他本人就是其所言可能性的活生生的例子。然而,他言行中的种种矛盾之处,常常令观察者感到困惑。
U.G.教法的核心观点
- 思想的桎梏:U.G.指出,人类问题的根源在于“思想的桎梏”(或文化)。思想创造了“自我”,将个体与周围世界分离开来,导致个体过着一种与身体和环境脱节的“复制生活”。这种复制的生活,滋生了人的自我中心和破坏性。
- 自我的幻象:生物体的唯一兴趣是生存和繁衍,而思想世界的兴趣则是维持自身。思想通过不断重复过去的经验来维持自己,它将经验解读为愉快或痛苦,并追求前者、回避后者。每一次愉快的经验都渴望延续,这种“快乐运动”虚构并强化了“自我”的概念。然而,这个“自我”或“心”并非真实实体,所谓的“纯意识”也不存在,因为任何意识都包含了对所觉知之物的诠释,因而必然涉及自我。
- 无路可出:这是U.G.最令人震惊的论断。他说,我们没有任何出路!所有试图摆脱思想束缚的努力——无论是改良自我、超然、苦行、正面或负面思考、理解、知识、禅修、宗教追求,还是社会改革——都由思想发起,只会进一步巩固和强化自我。因此,这些努力无法带来自由。“唯一的自由,就是从‘自由’这个观念本身中解脱出来。”
- 生理突变:尽管无路可走,U.G.却也提到,当这种“无能为力”的认知渗透到我们存在的深处,当“自我”的整个场域被耗尽时,一种生理上的突变(Calamity,“灾难”)可能会发生。一旦发生,生物体便从思想的桎梏中解放,回归其自然的宁静状态。思想会“落入其自然的韵律”,仅在需要时才发挥作用。但这并非任何个人“努力或意志”所能促成,事实上,所有努力的终结,恰是它发生的必要条件。
理解的困境与悖论
作者在试图整合U.G.的教法时,遇到了许多难以解决的悖论:
- 行动的界限:U.G.说他的思想只在情境需要时才运作。但情境的“需要”和我自己的“需要”(源于我的制约)之间的界限在哪里?如何区分一个反应是纯粹由情境引发,还是由我过去的反应模式所驱动?
- “不知”的状态:U.G.称自己的状态为“不知”。那他如何能对这个状态做出任何陈述?他如何“知道”自己“不知道”?U.G.会说他只是在常规或比喻的意义上言说,或者他只是在否定那是一个“知”的状态。他坚信自己没什么可知道的,但他无法将这份确定性传达给我们。
- 自我的消逝:U.G.声称“从未觉得你我之间有分别”,但他在日常言谈和交往中,又必须做出这些区分。如果他的意识中会浮现思想,为何不会伴随着哪怕是瞬间的自我意识?如果存在,那他与我们的区别似乎只是程度问题,而非本质不同。
- 言行的矛盾:U.G.的生活方式看似随性、非连续,但又能记住无数过去细节并规划未来行程,这似乎与“自我构建”的过程并无二致。他在对话中有时自由联想,有时又能进行高度专注和深入的逻辑辩论。他的人际关系也充满矛盾,时而关怀备至,时而又似乎毫不在意,甚至会干涉、攻击他人。
最终的矛盾:无法接纳,也无法舍弃
最终,读者或听者(包括作者本人)陷入了一种根本性的矛盾:
- 无法接纳:你无法真正“接纳”U.G.,因为如果你真的理解了他所说的,那将意味着“你”——这个自我的“临床死亡”,这是你无法承受的。
- 无法舍弃:你又无法将他置之不理,因为他和他所代表的教法,象征着所有“寻求”的终点。
我们所有与U.G.相关的行为——无论是试图拥有他、吹捧他,还是批评他、攻击他——都源于我们自身的思想运动,都是“寻求”的表现。我们试图将自己改变成某种我们不是的东西。
当寻求的冲动止息时,U.G.和他的教法也就不再重要。我们可以放下它们,回归日常。也许这种关注与不关注会来回摆动,但这本身也无关紧要。当我们意识到这一切都源于“变得自由”的需求,并放下这个需求时,我们便暂时回归了当下的生活。正如U.G.会说的:“你还不如去散个步。” 再也无话可说。
第一章:U.G.克里希那穆提的非理性哲学
作者:T.R.拉古纳特博士
我不是反理性,只是非理性。你或许能从我的言行中推断出理性的含义,但那是你的作为,不是我的。——U.G.
U.G.克里希那穆提在精神圈子里是一个反常、神秘且打破偶像的人物。他被称为“反古鲁”、“愤怒的圣人”。他像一位行走的毁灭之神,用言语的导弹直击人类文化堡垒的心脏,不放过任何传统、制度或神圣的修行。
与吉杜·克里希那穆提(J.克里希那穆提)不同,U.G.不举办公开“演讲”,也不接受贵宾“访谈”。他周围总是有一种非正式的氛围,任何人都可以随时拜访他。他的著作,如《觉悟的神秘》和《心是神话》,虽广为流传,但他本人却放弃了所有版权,宣称:“你可以自由复制、分发、诠释、曲解、篡改,甚至声称是你的作品,无需我的同意。”
U.G.哲学的“非理性”特质
“非理性”(unrational)最能描述U.G.的哲学气质。他并非提供问题的解决方案,而是指出“解决方案本身就是问题”。他常说:“问题源于我们已有的答案。” 这些来自传统的答案若真实有效,问题便不会持续存在。因此,真正的答案在于瓦解所有既有的答案和由答案衍生出的问题。
U.G.的方法是将问题“解析”为其内在的心理诉求,然后揭示这些诉求的虚妄。
- 以“神”为例:他不会进行逻辑辩论,而是将对神的追问解析为对“永恒快乐”的根本诉求。他接着指出,这种诉求毫无根据,因为世间并无永恒。此外,身体也无法承受不间断的快乐,那会摧毁神经系统。因此,追求一个虚构的永恒快乐状态,实际上是一个严重的神经系统问题。
- 以“死亡”为例:他摒弃关于“灵魂”和“来世”的思辨,指出我们内在除了恐惧一无所有。对死亡的追问,源于“经验者”渴望延续的诉求,但这个诉求毫无根基。你的经验结构无法构想一个它自身无法经验的事件,它甚至期望主导自身的消亡。
对理性、思想与因果的批判
U.G.颠覆了理性主义哲学家的许多假设。他认为,人类行为的驱动力是权力,而非理性,甚至理性本身也是权力的工具。对思想能够改变人类处境的信念是错位的。
- 思想的破坏性:思想是分裂且具毁灭性的工具。它只关心自身的延续,并将一切都变成自我延续的手段。它通过在“自我”和“世界”之间制造分裂来运作,这种分裂最终导致以牺牲一切为代价来壮大那个虚幻的“自我”。
- 身体的原生智慧:U.G.承认生物体有一种原生的、自然的智慧,这种智慧远超后天习得的理智。身体的免疫系统就是这种智慧的明证。但这种智慧无法被思想所用,来解决思想制造的问题。
- 思想与身体的冲突:思想是身体原生智慧的敌人。它将一切转化为“快乐运动”,并追求永恒,这两种倾向都与身体的和谐运作相悖。身体对永恒不感兴趣,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的持久状态都会破坏其敏感度。这种思想与身体之间的根本冲突,无法由思想本身解决。任何试图控制或终结思想的技巧,都只是思想自我延续的把戏。
- 否定因果律:U.G.认为因果律是一个“陈词滥调”。事件本身是断裂的,是思想通过因果概念将它们联系起来。他因此不仅否定了宇宙的造物主,也否定了大爆炸假说,主张宇宙无因、无始、无终。这比佛教的缘起说更为彻底,因为佛教虽否定始基,却仍承认万法皆有因。U.G.则接受“无因现象”的存在。
对“自我”与精神追求的彻底否定
U.G.的本体论中没有“心”、“灵魂”、“精神”或“自我”这类实体。“我”仅是一个语法上的便利,一个第一人称单数代词。“我是谁?”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愚蠢的,因为它预设了一个未知的“我”的存在。
- 无我实相:存在的只是一个川流不息、瞬息万变的思想过程。所谓的“我”在每一刻都随着思想的新生而诞生。持久的“自我”只是思想抛出的一个概念。因此,所有精神和心理目标——无论是觉悟、解脱还是实现自我——都毫无根基。
- “自然状态”:他声称,这个自我延续的思想过程可以终结。但这并非指一个完全无念的状态,那是印度教徒的骗局。当思想的自我延续机制崩溃后,剩下的是生物体和谐运作的“自然状态”。在此状态下,思想仅为应对挑战而自然起落,不再成为问题。感官念头或许会升起,但不会形成困扰,因为它没有相续性,没有“累积”。
- “灾难”——生理上的死亡:U.G.描述,在他身上,思想作为自我延续机制的死亡,也伴随着身体的“死亡”。他称之为“生理上的临床死亡”。1967年,当他彻悟到对觉悟的追寻本身就是障碍时,这个“灾难”发生了。他的身体经历了六天的剧变,在第七天“死亡”。复活后,他如孩童般需要重新学习语言。他强调这纯粹是无因的生理现象,与他过去的所有修行(sadhana)无关,甚至可以说是“尽管”有那些修行才发生的。
- 觉悟的真相:他发现自己“偶然进入”的状态,与人们所幻想的极乐、神通、全知、无念的寂静等毫无关系。那是一个令人困惑的生理状态:所有感官在摆脱思想的扭曲干涉后,以其巅峰能力独立运作。他没有获得全知,反而进入了一个“不知”的状态,一个“想知道”的需求已终结的状态。那里没有极乐,反而伴随着因能量爆发而产生的巨大生理张力和痛苦。那不是死寂,而是火山爆发般的寂静,蕴含着所有能量的精髓。
对古鲁、灵性权威与价值观的批判
- 古鲁的非法性:U.G.发现这个状态无法与人分享。因为在这个状态里,“自我”与“他人”的分别消失了,他不会觉得自己是觉悟者而别人不是。既然无法传递,那么以觉悟的古鲁为师来获得解脱的想法,其基础便崩塌了。
- 觉悟的独特性:每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觉悟对每个人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没有普适的模式。模仿他人的“精神证悟”是根本性的错误。这正是U.G.批判历史上大多数灵性导师的原因——他们试图将自身经验模式化。
- 对苦行的批判:追求觉悟或解脱,是最大的痛苦之源。所有形式的苦行或自我否定都是变态的。为了虚幻的灵性体验而折磨身体,会扰乱身体的新陈代谢,产生被误认为伟大体验的幻觉。由呼吸控制(pranayama)引发的体验,不过是大脑缺氧的产物。
- 精神与物质目标无别:U.G.认为,追求所谓的“精神价值”与追求物质价值并无本质区别。两者都使用思想这一物质工具,因此精神追求本质上也是物质性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所谓的精神目标,只是物质目标的虚幻延伸。
社会批判与结论
- 对“人类”概念的批判:U.G.质疑为“人类”这一抽象概念而制定的宏大计划。他认为“人类”是渴望永恒的产物。重要的是此时此地个体的困境,而非“人类的未来”。
- 对社会的态度:他承认我们生活在一个自己制造的肮脏世界——“人类丛林”。为了生存,我们必须“在功能上”接受强加给我们的社会现实,但这种接受仅具功能价值。他本人不与社会冲突,因为改变自己的需求已不存在,所以改变世界的需求也随之消失。
- 生态危机之根源:危机的根源在于犹太-基督教(以及印度教和佛教的变体)中“人类优越论”的信念。人类与其他物种并无不同,并非为任何更宏大的目的而生。我们面临危险,而非地球。
- 爱与战争同源:“做爱,不作战”的口号在他看来是荒谬的,因为“做爱就是作战”。两者都源于思想的分裂结构。
- 物理主义的“不二论”:U.G.的哲学有一种基于物理和生理描述的“不二论”(advaita)。他声称自然是一个整体,身体无法与自然整体分离,实际上没有独立的个体身体。所有破坏、混乱与痛苦,都源于思想在“自我”与“世界”之间制造的分裂。这个分裂的工具——思想——最终将导致人类及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毁灭。
U.G.的意义在于他对传统,尤其是宗教和精神传统的激进而原创的批判。他首次将所谓的“灵性体验”的本质,用物理和生理的术语,即身体的功能来表达,为人类潜能开启了全新的视角。无论其观点优劣如何,它都拥有一种因其纯粹而深邃神秘的力量。
第二章:无可转化
问:存在所谓的“你自己的经验”吗?
U.G.:你所经验的一切,都早已被他人经验过。当你告诉自己“啊!我处于一种极乐的状态”,这意味着在你之前有人经验过,并将其传递给了你。无论你经验的媒介是什么,它都是二手、三手乃至末手的经验。它不是你的。根本没有所谓的“你自己的经验”。这类经验,无论多么非凡,都一文不值。经验就是你。
核心观点:寻求的虚妄与传统的骗局
U.G.在对话的开篇就直指核心:我们所珍视的个人体验,包括所谓的“灵性体验”,都不过是他人经验的复制品,是知识和记忆的产物,因此毫无原创性可言。人们渴望了解真理、渴望觉悟,但U.G.断言,你早已“知道”了,因为你所知道的只是一个被逻辑确定的前提,一个概念。他认为,根本就不存在“真理”这种东西。
谈及自己的过去,U.G.描述自己曾沉浸于各种宗教环境,尤其是神智学会,并且对吉杜·克里希那穆提(J.K.)有过深入的探索。但他强调,自己后来的“发生”,是“尽管”经历了这一切,而非“因为”这一切。这是一种奇迹,也证明了这种“发生”可能降临在任何人身上——骗子、强奸犯、小偷——他们的机会甚至比所有所谓的灵性人士加起来还要大。
他回顾自己曾做过历史上所有圣人、贤哲所做的一切修行,却一无所获。最终他发现,从古至今所有的导师,都“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他们的体验中没有任何值得与世界分享的东西,他们都是“冒牌货”。这种确定性,即“他们都是假的,他们的教法也使我变得虚假”,是U.G.无法传递给他人的个人彻悟。
他与J.K.的深入交流,最终也以决裂告终。U.G.质问J.K.:“在你抛给我的所有抽象概念背后,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认为J.K.未能摆脱弥赛亚和神智学思想的束缚,称其为“二十世纪的巨大骗局”。U.G.坚信,追随任何导师都不可能带来所谓的“转化”,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需要被转化”。
心、思想与身体的真相
- 心不存在:U.G.很早就得出结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心”。他曾向大学心理学教授提出这个疑问,教授的诚实回答是,为了获得学位,最好不要问这类问题。U.G.所说的“心”,指的是人类思想、情感和经验的总和,它并非个体私有。这个总和是通过知识,甚至可能是基因,代代相传。人就是记忆,而思想就是记忆的运动。
- 思想的自我保护机制:任何源于思想的行动,都是一种保护机制。思想属于知识的总体,它总是在保护自己,实现自我延续。每当你通过知识经验任何事物,知识本身就被进一步强化。例如,当你经验到贪婪并谴责它时,你实际上是在增加贪婪的势头,你处理的只是“如何摆脱贪婪”的观念,而非贪婪本身。我们关心的只是价值观,而非事物本身。这些源于文化和社会的规范是虚假的,它们也让你变得虚假。
- 思想是死的工具:思想这个工具,虽然在处理外部世界(如造桥)的机械问题上很有效,但它本身是“死的”。它只能处理观念和思想,这些都是死的。当人们试图用这个工具来解决“活的”问题,如人际关系和日常生活时,它就失灵了。我们无法将处理机械问题的知识和经验,有效地应用于解决生活中的问题。
- 身体的敏感性被破坏:U.G.指出,身体是一个对刺激做出反应的机制。但我们通过用人类的价值观来“翻译”这些刺激,摧毁了生物体本身的敏感性。我们所关心的“敏感”,实际上是“感官享受”(sensuality)。生物体纯粹的感官活动,被文化叠加了一层追求快乐的感官享受。只要一个感觉被翻译成“愉悦”,问题就产生了。身体本身会拒绝持续过久的痛苦或快乐,因为任何超过其自然时长的感觉,都会破坏神经系统的敏感度。
命名、语言与“不知”的状态
- 词语即事物:U.G.不认同“词语不是事物”这种说法。他认为,没有词语,你根本无法经验任何事物。没有词语,你与你所看之物、与你内在发生之事便没有分别。词语就是知识,没有它,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体验的是痛苦还是快乐。
- “理解”的徒劳:我们试图用思想这个工具去“理解”一切,包括生命。但这只会不断地“打磨”这个工具(理智),而无助于理解生命。当U.G.彻悟到“根本没有什么可理解的”时,所有解脱的需求,甚至包括摆脱生理需求的欲望,都消失了。但他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因此也无法与人分享,因为它不属于“经验”的范畴。
- 进化与独特性:U.G.对所谓的“精神进化”嗤之以鼻。生物进化只是简单变复杂的过程。他强调,每个生命体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是数百万年演化的终极产物。文化试图将每个独特的个体塞进一个共同的模子,这是徒劳且具毁灭性的。我们拥有的强大毁灭工具,远超思想所能应对的范畴。
- 无自由意志:我们的一切行为不仅被文化,更被自然本身所“编程”,或许是为了其自身的生存。因此,根本不存在“自由意志”或“自由行动”。对自由的渴求本身就是无意义的,甚至这种渴求也是被编程的。
结论:问题就是答案,陷阱就是出路
对话最终回归到一个核心悖论:所有的问题都源于我们已有的答案。问题的终结就是答案的终结。我们处理的从来不是问题,而是解决方案。实际上没有问题,只有解决方案,而我们甚至没有勇气承认这些方案根本无效。
我们被抛入一个无处可逃的境地,一个陷阱。任何试图“解套”或逃离的努力,只会让我们陷得更深。我们所剩下的,是对于做任何事的全然无助。然而,我们仍然抱着“可以做点什么”的希望,不断挣扎,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三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问:U.G.,我读过一段据说是您说的话:“自然无意创造一个完美的个体,它唯一的兴趣是创造一个完美的物种。”您这是什么意思?
U.G.:几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被灌输一种信念,认为人类进化的终极产物,是创造出以人类伟大的精神导师及其行为模式为榜样的完美个体……但我认为,如果存在人类进化的终极产物,自然想要产生的并非一个完美的个体。
核心观点:自然、文化与分离的痛苦
U.G.开宗明义地指出,人类文化的核心错误在于追求塑造“完美的个体”,而自然的运作方式是完善整个“物种”。自然不使用任何模型,它创造的每一个生命都独一无二。文化则试图将所有人都塞进一个统一的价值观模具中,以维持现状。这便是人类冲突的根源。
人类犯下的一个根本性错误,是在演化过程的某个节点,体验到了与生命整体的“分离感”。“自我意识”的出现,使人从周围的生命中孤立出来,这种孤立带来了巨大的恐惧。为了重新融入整体,人类创造了“神”、“真理”或“实相”这类终极目标。然而,正是这种试图与整体合一的努力,反而加剧了人的孤立。思想,这个制造分离的工具,不可能帮助我们解决由它自己造成的问题。
对生命意义、死亡与改变的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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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义:当物质生活富足后,人们会问:“难道就这些了吗?” 这个问题本身就制造了一个难题。我们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于是四处寻求答案。U.G.认为,生命或许有其自身的意义和目的,但试图去“理解”它,并不能改变我们的行为模式。可能生命根本就没有任何我们能够理解的意义。追问生命意义,是徒劳的。
- 他举例说,一位95岁的长者问他生命的意义,他回答:“你已经95岁了,还没搞懂,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搞懂?可能生命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 死亡的真相:这位长者又问死后会发生什么,U.G.回答:“你可能活不到去了解死亡的那一天。你必须现在就死。你准备好了吗?” 只要你还在问“什么是死亡”,你就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死”的问题,一个活着的人从不问这些。
- 改变的徒劳:当被问及“我们该做什么?”时,U.G.指出,我们几个世纪以来一直被告知该做什么,但问题依旧。他强调,“要求改变自己的需求,正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他断言,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所谓的“灵魂”、“精神”或“我”,都只是假设。他自己的关键性突破就在于顿悟:“根本没有一个‘自我’可以去‘证悟’。我这辈子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这个认知如闪电般击中他,粉碎了由思想控制的整个身体机制。剩下的,只是一个拥有自身非凡智慧的、活生生的有机体,是生命的脉搏、跳动和悸动。
思想的本质:法西斯主义
U.G.认为,人类之所以制造出所有生态问题,是因为我们错误地相信自己比其他物种更优越,是为更宏大的目的而生。我们认为整个创造都是为人类服务的。
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思想,在其诞生、本质、表达和行动中,都是法西斯主义的。” 思想只关心保护自己,总是在周围筑起边界,并拼命捍卫这些边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围绕着自己、家庭、国家乃至地球建立起重重边界。
对话的本质与“无我”的沟通
当被问及“你为什么要说话?”时,U.G.给出了一个颠覆性的回答。他表示自己根本无话可说,他所说的并非源于他的思考。他打了一个比方:腹语师。
“就像腹语师,他实际上在进行对话的双方,但我们把其中一方归功于他面前的假人。同样地,你所有的问题都源于你已有的答案。任何人给出的答案都应该终结你的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你已有的答案消失了,提问者也就随之消失了。提问者除了那些答案之外,什么都不是。”
U.G.进一步解释,他无法将自己与周围的事物分离开来,除非使用我们共有的知识。他没有自己的形象,也无法为他人创造形象。他所说的,只是一个“计算机”的“打印输出”。我们之所以有“自我”的形象,是因为我们想成为某种与“现在所是”不同的东西,这个“应该成为”的理想,创造了我们现实中的形象。这个形象与理想之间的挣扎,创造了“时间”。
他强调,自己的感官独立运作,没有一个协调者来整合它们并创造一个统一的形象。因此,他无法体验到“有两个人在交流思想”这件事。他只是在功能上,使用共有的知识来回答问题。
最终,U.G.总结道,思想的唯一兴趣就是维持其自身的延续性。当身份认同不存在时,除了借助知识,你没有任何方式来认同任何事物。他像其他人一样,接受这个世界强加给他的现实,否则就会被送进疯人院。但同时他清楚,思想在本质上纯粹是功能性的,它无法帮助他成为任何他所不是的东西。
第四章:你创造了你自己的现实
问:我一直被告知,人类在创造中有某种目的。但自从读了您的书,我开始怀疑这是否是真的。
U.G.:这个问题该由你来回答。别人对此说了什么,我们根本不屑一顾。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这得由你自己去发现。
核心观点:无目的的生命与思想的牢笼
U.G.直接否定了生命有任何可知目的的说法。他认为,相信人类是为某种比其他物种更崇高的目的而生,是人类悲剧的根源。正是这种“人类中心论”,导致了生态污染等所有问题。地球本身并无危险,危险的是我们人类。自然对我们并不比对一只蚂蚁或蚊子更偏爱。科学家们关于宇宙起源的理论,无论听起来多么有趣,都无法帮助我们理解任何事。一个活着的生物,是不会去问“生命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这种问题的。
- 无聊创造问题:我们之所以追问目的,是因为对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感到“无聊”。无聊感源于我们想象还有比当下所做之事更重要、更有趣、更有意义的事情。任何超出基本需求之上的欲求,都会为人类制造无聊。
- 思想是敌人:思想是一个重复的过程,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让你精疲力竭。思想只能制造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
- 回归“原始状态”的谬误:人们总想“回归”某种原始状态,但U.G.指出,那个状态已经在这里了,你无需做任何事。任何试图“做”点什么来回归的努力,恰恰是将你带离它的原因。身体有其自身的非凡智慧,后天习得的理智无法与之匹敌。我们之所以失去与这种状态的连结,是因为文化为我们设定了一个“完美个体”的模型,而自然从不模仿任何模型。
现实的虚构性与思想的机械性
U.G.强调,我们必须在功能上接受世界强加给我们的“现实”,否则就会发疯。尽管这个现实值得怀疑,但为了正常运作,我们必须接受它。
“根本就没有‘现实’这种东西,更不用说‘终极现实’了。你没有任何方式可以体验任何事物的现实。”
你之所以能体验到任何事物——比如你面前的人,甚至你自己的身体——都只是借助了被植入你内在的知识。因此,可能根本就没有“现实”这回事。我们发明了“现实”。
- 思想的非原创性:U.G.将人比作一台计算机,一切都是被输入进去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称之为“你自己的”。思想并非自发或原创的,它们总是来自外部。大脑不是一个创造者,它只是一个反应器和容器,在生命体中扮演着次要角色。我们所认为的“思考”,不过是像查字典一样,大脑在已有的信息库里“搜索”答案。
- 看的真相:我们从未真正“看”到任何东西。你无法将自己与所看之物分离开来。我们所做的,只是在知识的框架内“翻译”感官知觉。去看是危险的,因为真正的“看”会摧毁思想的连续性。你所经验到的,永远是你所知道的。没有知识,你无法经验任何事。根本就没有“新的经验”这回事。当你说这是一个“新经验”时,是“旧的”在告诉你它是“新的”。
- 死亡的恐惧:思想的连续性是通过“想知道”的持续需求来维持的。如果你不知道你正在看什么,那个你所知的“你”就会终结。那就是死亡,唯一的死亡。我们恐惧的,不是未知,而是“已知”的终结。因此,我们并不真的想从恐惧中解脱。你用来摆脱恐惧的一切疗法和技巧,都只是在维持和延续恐惧。如果你所谓的“你”就是恐惧,当恐惧终结时,“你”也随之终结,你会即刻经历“临床死亡”。
对身体、食物与幻觉的看法
- 身体与“我”无关:一旦“我”消失了,你就无法再体验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这个身体不关心你的想法、感觉或经验。所有的感觉都是思想。
- 命名即分离:我们给内在的感觉命名(快乐、痛苦、无聊),这一行为本身就将我们与感觉分离开来,从而维持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身份认同。这种为了维持身份而对记忆(神经元)的持续使用,正在耗尽我们。人类面临的最大悲剧不是艾滋病或癌症,而是阿兹海默症。
- 幻觉(Maya):“Maya”的本意是“测量”。思想一旦诞生,就创造了一个参照点,由此产生了空间,你从这个点出发所经验的一切都是幻觉。但这不意味着整个世界是幻觉。如果你认为拿枪指着你的人是幻觉,那你就是个傻瓜,你必须保护自己。幻觉在于,你对世界和对你自己的经验,都源于被植入的知识。
- 食物与观念:U.G.极力反对各种关于健康饮食的观念。他认为身体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可以靠“锯末和胶水”生存。我们吃的不是食物,而是“观念”。无论是宏观饮食还是维生素,都无关紧要。身体只需要能量,而我们大部分的问题源于“过食”。他对一位素食者说:“你放弃吃肉感觉良好,这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要因不吃肉而感觉这么好?” 他认为,这只是用一种信念取代另一种信念,并从中获得满足感。
最终,U.G.总结道,你所谓的“你”,只是一个信念。当信念消失,你也随之消失。我们无法忍受没有信念的状态,所以总是用一种信念来替代另一种。
第五章:宗教思想是人类悲剧的根源
问:您为何对世界持如此悲观的看法?
U.G.:我曾被各种宗教人士包围。我感到他们的行为有些滑稽,在他们的信仰和生活方式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我对自己说:“他们的信仰有问题。也许他们的源头就是错的。人类所有的导师,特别是精神导师,都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全人类。”
核心观点:思想的法西斯本质与文化的骗局
U.G.指出,他最终的彻悟在于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被转化,没有什么需要被改变。那里没有心,也没有一个需要去证悟的自我。” 这一认知如闪电般击碎了他整个思想结构,清除了所有文化输入。
- 分离与恐惧的起源:在人类意识的演进中,“自我意识”的出现将人与万物整体分离开来。在这种孤立中,人感到恐惧,于是将无法控制的一切神化并加以崇拜,“神”由此诞生。文化,就是这整个过程的产物。
- 思想的法西斯性:U.G.断言,今天所有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都源于人类的宗教思想。而精神导师们,在某种程度上要为人类的悲剧负责。他给出了一个惊人的论断:“思想,在其诞生、内容、表达和行动中,都是法西斯主义的。” 它想要控制一切,而它本身并非解决问题的工具。
- 身份认同的危机:我们被文化所创造的“身份认同”所束缚,并为了维持这个身份而不断使用记忆。这种对记忆的滥用,正在耗尽人类的有机体,并导致我们走向阿兹海默症。这可能是自然将我们全部变成“植物人”,以便重新创造出更好物种的方式。
对神、大师与社会改革的批判
U.G.认为,我们应该提出从未被问过的新问题,因为我们一直在问的问题,都源于我们已有的答案。而那些鼓吹“回归伟大传统”的人,恰恰没有答案。
- 对大师的批判:每当一个“神人”出现,他只会给现存的混乱增添新的动力。他们声称自己是答案,但这本身就加剧了混乱。
- 对“改变”的否定:U.G.说他与世界处于完美和谐之中,世界就是它本来的样子,不可能有任何不同。是那些想要“改变世界”的人,才制造了问题。只要你还想改变自己,你就会谈论改变世界。当你不再有改变自己的需求时,改变世界的需求也随之终结。所有的革命,都只是对价值观的重新评估,用一个系统取代另一个系统,本质上并无不同。
- 对“知”的渴求:人们渴望“知道”——“我们为何在此?死后会怎样?”——这种渴求本身就是问题。正是“想知道”创造了我们的身份认同。“知道”并非什么神秘之事,它只是强化了那个未能帮我们解决任何问题的机制。
- 因果的谬误:U.G.摒弃了“凡事有因”的假设。他认为每个事件都是独立的单元。他自身的“灾难”就是无因的,是“尽管”他做了一切修行才发生的。我们喜欢将事件串联起来,创造一个故事或哲学,但这并非事物运作的方式。追问起源或死亡这类问题,只是徒劳的辩证思维。
- 死亡与轮回:对于死亡,U.G.认为,我们只是不愿接受生命有限、一切终将结束的事实,于是投射出“彼岸”并创造各种幻想。身体本身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所谓的死亡只是原子的重新组合,以维持宇宙的能量平衡。对于轮回,他的回答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如果问它是否像万有引力一样是自然法则,答案是“否”。相信轮回,不过是一种安慰剂,一种帮助人面对现实的“毒品”。
女性、性和身体的真相
- 身体的性别特征:U.G.说自己“一半是女人”,这并非比喻,而是描述他身体在经历“灾难”后荷尔蒙平衡发生的巨大改变。他指出,这是一种“异常”状态,却被人们神秘化,称之为“觉悟”。这种身体变化使他无法再进行性行为。他由此批判,将“禁欲”作为灵修的基石,是“反自然的罪行”。无论是禁欲还是纵欲(如所谓的“谭崔性爱”),都与觉悟毫无关系。
- 性的真相:他认为,没有思想的累积(build-up),就不可能有性行为。他自己的感官活动是瞬息万变的,无法在一个对象上持续聚焦,因此无法形成“累积”。吸引力是自然的,但思想的介入将其转变成了问题。
- 身体的反应:他描述自己的身体反应非常直接。无论是握着女人的手,还是扶着椅子的扶手,生理上的反应是完全一样的,没有“这是可人儿的手”或“这是柚木扶手”的分别。
- 对家庭的态度:他曾结过婚,有四个孩子。他的孩子们还健在,但彼此联系有限。当他们试图以感伤的方式与他建立关系时,他会觉得“滑稽”。
最终,U.G.强调,他所是的一切,都无法被置入任何价值体系,它对世界毫无用处。当人们试图将他归类时,他说:“我不是一个不适应社会的人。我是各地生命主流的一部分。但同时,我无处扎根。我是一个无根之人。” 他的言论是对人类整个思想基础的威胁,一旦你真正理解他在说什么,“你”就会终结。
第六章:寻求强化了分离
问:您说“你是能让我表达自己的媒介”,这是什么意思?
U.G.:是的。你是能让我表达自己的媒介。没有其他方式。我甚至没有表达自己的动力……我像一个坐在这里的木偶。不只是我,我们所有人都是木偶。自然在拉动丝线,但我们却相信是自己在行动。
核心观点:思想的外在性与寻求的徒劳
U.G.强调,他的言说并非源于内在的表达冲动,而是对外界提问的反应。他认为,生命本身的行为超越了思想的范畴,是一个“刺激-反应”的统一运动。思想将这一运动分离开来,并因此制造了问题。任何源于思想的行动,本质上都是破坏性的,因为它是一个自我延续的机制。生命本身就像一条河流,而我们却害怕沉入其中,总想划到岸边。
- 意识即知识:U.G.质疑“意识”的存在,认为所谓的意识不过是知识。知识的起源在于人想了解周围事物,这便是“自我意识”的开端。他认为,试图去理解存在的奥秘本身就是一种破坏性行为。“让奥秘保持神秘”才是正道。
- 寻求即是障碍:人们之所以无法体验到“自然状态”,是因为他们总是在“尝试”。这种尝试,就是思想在为自己筑起盔甲,每当出现裂缝,人们就赶紧修补。寻求本身就是最大的障碍。他自身的“发生”是无因的,是“尽管”他做了一切努力才发生的,并且那一切努力都只是在阻碍它。
- 快乐运动与永恒的幻梦:人类的根本需求是“永恒的快乐,没有一丝痛苦”。这个对“永恒”的追求,创造了整个宗教思想——神、真理、实相。然而,生命中并无永恒。宗教导师们贩卖的“永恒极乐”等安慰剂,不过是虚假的承诺。他质问,那些导师是否准备好承认,所谓的极乐、慈悲等体验,本质上也是“感官的”?
分离的幻觉与关系的真相
U.G.彻底粉碎了个体独立存在的观念,以及基于此观念建立起来的所有关系。
- 无个体存在:当被问及“我难道不是一个个体吗?”时,U.G.回答:“你不是一个个体。你做着和每个人完全一样的事。” 他指出,所谓的“个体”是由文化创造的,我们只是在创造一个并不存在的个体。我们与其他身体也并非分离。
- 无关系存在:接受这一点是危险的,因为它意味着“你的妻子会消失”。所有关系都将不复存在。
- 文化的产物:U.G.是被佛陀创造的,提问者是被耶稣创造的。文化为了维持自身的延续,创造了“个体”这个概念。每当你谴责愤怒或赞美神时,你都在维护和延续那个“自我”。
- 脉轮与身体的“爆炸”:当被问及脉轮时,U.G.解释说,思想就像一个篡夺了主权的仆人,控制着整个屋子。当这个仆人(思想)被某种奇迹驱逐时,它会试图毁灭一切。思想以特定的节奏和速度运动,当它突然停止时(非因任何意志或努力),它会“引爆”整个系统。这便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此后,身体便落入其自然的韵律中运作。他所说的“自然状态”,就是这个生命有机体的运作方式,它与吸你血的蚊子并无不同。它不等于觉悟或证悟。
对话的本质:失真的媒介
U.G.重申,他所说的任何话语,都经由提问者这个“媒介”来表达,而这个媒介(思想)必然会扭曲、关联和篡改信息。思想无法不这样做。因此,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构建一条“道路”是徒劳的。
- 无路可走:没有道路,也就没有对错之分。如果有人试图从他的话中创造一条道路,那是他自己的悲剧。
- 爆炸的持续性:U.G.解释,他所说的“爆炸”并非一次性事件,而是在持续不断地发生。任何试图去“理解”的念头,在产生的瞬间就被“引爆”了。因为思想是唯一的工具,而这个工具无法再创造出“希望”来。生命的运动本身就是如此,没有方向。
- 身体的完美:身体不需要学习或理解任何事,因为它自身就是一个完美的造物。我们试图去改变、塑造或教导它,只会制造冲突。
恐惧的真相:你就是恐惧
问:你害怕死亡吗? U.G.:这里(在U.G.身上)没有什么会死。身体不可能害怕死亡。是社会或文化创造的那个运动(思想/自我),才不想终结。 问:为什么(当恐惧终结时,你会死)? U.G.:因为当你所谓的“你自己”,就是恐惧。那个“你”生于恐惧,活在恐惧中,在恐惧中运作,也在恐惧中死去。
U.G.最后指出,我们实际上并不想摆脱恐惧,因为恐惧让你相信你还“活着”。摆脱恐惧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在延续它。当恐惧终结时,你所知的那个“你”也会终结。
第七章: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问:我们总觉得自己必须提升自己,或至少找到一条摆脱痛苦的出路。每个人都认为他或她必须改变,或者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您对此有何看法?
U.G.:我们一旦问出“我们的生活除了现在所做的,是否还有更多意义?”这个问题,整个提问机制就开始运转了。
核心观点:寻求的根源与文化的陷阱
U.G.认为,西方世界对东方灵性的兴趣,源于嬉皮士一代。他们通过药物体验到了“意识层次”的改变,这种“非凡”的体验(实际上并非非凡)让他们开始寻求更多同类体验。这为东方导师们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市场,他们贩卖的并非问题的答案,而是“安慰剂”,是麻痹痛苦的“冰袋”。
- 文化的悲剧:人类悲剧的根源在于,我们执着于维护文化所创造的“身份认同”,并深信其价值体系。我们从不质疑这个体系,只想将自己塞进去。正是这种来自社会或文化的要求,造成了人的悲剧。
- 孤立与恐惧:在进化过程中,人类将自己与万物整体分离开来,这种孤立感带来了巨大的恐惧。为了填补这份孤独,宗教思想应运而生。但它并未解决问题。今天的政治体系,不过是宗教思想的“疣状增生”。
- 过去的终结:当所有意识形态都失败后,一个巨大的空虚产生了。教会等宗教势力会趁虚而入,鼓吹“回到耶稣”或“回归传统”。但U.G.警告说,过去失败的东西不可能解决今天的问题。我们面临的现状是过去的结果,回顾过去意味着我们已经死了,没有未来。所有的技巧——瑜伽、禅、天主教等等——都已彻底失败。
恐惧、无聊与永恒快乐的幻梦
- 恐惧的真相:我们不想摆脱恐惧。你为摆脱恐惧所做的一切,恰恰是在延续恐惧。如果恐惧终结,你就会当场“临床死亡”。你和你的恐惧并非两回事。恐惧终结,“你”也随之终结。
- 无聊的深渊:只要你认为还有比当下所做之事更有趣、更有意义的事情,你就无法摆脱无聊。无聊是一个无底洞。为了逃避它,我们发明了各种娱乐方式,从牛仔电影到教堂祈祷,再到聆听圣人讲道。
- 永恒快乐的追求是身体的敌人:无论身在何处,人类的根本追求都是“永恒的快乐”。宗教人士贩卖的就是这种虚假的商品。但“永恒”根本不存在,更不用说永恒的快乐。这种追求本身就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不仅如此,这个需求还是生命有机体的“敌人”。身体对你的快乐不感兴趣,它只关心生存和维持感官的敏感度。当你试图延长快乐的感觉时,就在破坏身体的敏感性。这是一场你永远赢不了的战斗。
对禅修、亲子关系与科学的看法
- 禅修伤害身体:你用禅修技巧折磨身体,实际上是在破坏身体本已存在的宁静。你所体验到的“宁静心境”,只是思想在“厌战”后的状态。一旦体验到,你就会想要更多,这给身体带来了问题。
- 我们如何对待孩子:我们压抑自己的一切,也想压抑孩子的一切。我们从一开始就为孩子制造了神经质的环境,因为我们没有精力去处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问题。我们应该向孩子学习,而不是教导他们。
- 思想的外在性:思想并非自发或内在的。它们来自外部。感官对刺激的反应,被我们用知识的框架进行翻译和命名,这便是记忆。我们所拥有的只是记忆,而记忆储存在哪里,无人知晓。
- 观察的虚幻性:我们无法真正“观察”任何事物。科学家所谓的“观察”,也是通过他们思想的镜子。观察者在影响被观察之物。甚至你纯粹的“看”,也在影响你所看之物。没有“看者”,你无法看任何东西,而“看者”本身就是思想的产物。因此,所谓的“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分,纯属胡说八道。
- 科学与宗教的合流是巨大错误:当科学家们向宗教人士寻求帮助时,他们正在犯下最大的错误。宗教人士把我们都引上了错误的轨道,这个过程无法逆转。
结论: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问自己的一个基本问题是:你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文化为我们设定了一个“完美个体”的模型,即那些伟大的精神导师。但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去模仿他们。这正是人类问题的根源。
- 伦理文化的失败:“不可偷盗”的诫命并未阻止偷盗。要改变人的行为,或许只能依靠药物或基因工程,而非伦理、道德或法律。
- 基因工程的危险:但基因工程一旦成熟,就会被国家掌握,用来制造机器人般的顺民。这比洗脑更高效。
- 无路可出,才是出路:我们所处的情境是,没有任何出路。你为逃离这个自己制造的陷阱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只是在加固它。唯一的出路在于接受“无路可出”这一事实。在这种全然的无助中,或许会发生些什么。但即使是“希望会发生些什么”的念头,也仍然是一种希望,一种思想的运动。
最终,U.G.总结,我们整个思想和语言结构都是二元对立的。我们无法摆脱它。我们被困在词语和观念中,就像狗追自己的尾巴,或人想超越自己的影子一样徒劳。
第八章:性与爱的累积
问:人际关系已经变成了一种商业交换——“你给我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们能深入探讨一下吗?
U.G.:是的。这是事实。我们不想接受它,因为它摧毁了“人际关系是某种奇妙或非凡之物”的神话。我们不够诚实、体面和正派,去承认所有关系都建立在“我能从中得到什么?”这个基础上。它纯粹是相互满足。
核心观点:关系的真相与爱的虚幻
U.G.一针见血地指出,所有关系的本质都是“相互满足”。一旦满足感缺失,关系便无法维系。我们之所以维持关系,是出于社会、孩子、财产或安全等原因。当这些都无法满足我们时,我们便在其上叠加一层名为“爱”的虚幻外衣。
- 爱的分裂性:爱,意味着“二”,意味着主体与客体。只要有分裂,无论内在还是外在,就必然有冲突。因此,基于“爱”的关系无法持久。U.G.认为,关系在形成的同时也即刻消解,两者发生在“同一帧”画面里。对他而言,“爱”是一个粗俗的“四字词”。
- 性的本质:性被我们过分夸大了。它只是生物体一个简单的生理需求。身体只对两件事感兴趣:生存和繁衍。但我们把这个基本的生理功能,变成了一场“快乐运动”。U.G.断言:“没有思想,就根本没有性。”
- “累积”是问题的关键:重要的不是性行为本身,而是我们围绕它建立起来的“累积”(build-up)——那个浪漫的结构。当你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并称她为“美丽的女人”时,文化已经介入,问题已经产生。你会渴望从看到她,发展到牵她的手,再到拥抱、亲吻……这个“累积”的过程才是真正的问题。在U.G.这里,这种累积完全不存在,因为他的感官焦点在不断地、快速地切换,无法在任何一个对象上持续停留以形成“累积”。
对禁欲、谭崔与性暴力的批判
- 禁欲是反自然的罪行:U.G.认为,吸引力是自然的,无法摆脱。圣人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们试图控制这种自然吸引力,却又不愿承认它的存在。他质问那些宣扬禁欲的圣人:“你真的敢说你从不做春梦吗?” 他认为,以灵性追求为名义来禁欲,是“反自然的罪行”。性腺必须运作,否则你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 性的化学本质:他认为,欲望就是荷尔蒙,是纯粹的化学作用。因此,数千年来用以控制人类行为的整个伦理文化体系都是虚假的。任何在身体内发生的事情,都不可能是假的。
- 谭崔性爱的骗局:作为对禁欲的极端反动,印度文化中出现了谭崔。它将性行为视为可达到的最高快乐和灵性追求。但U.G.认为,无论是普通性爱、谭崔性爱,还是与妓女的性爱,本质上都一样。声称在灵性目的的性爱中有更多“感觉”或“亲密”,纯属胡说八道。那些以觉悟为名义开办的谭崔中心,不过是“妓院”,而那些古鲁则是“皮条客”。
- 高潮的真相:人们认为在性高潮的瞬间“自我”消失了,并以此作为灵性追求的依据。U.G.指出,这只是极短暂的感觉。即便在那个瞬间,“经验者”也依然存在,否则你无法记忆并称之为一个“巅峰时刻”。这个经验早已被你的记忆捕捉,并让你渴望重复和延长它。
- 性即暴力:U.G.分享了一个个人经历。一次,他和妻子即将做爱时被女儿的哭声打断,他内心涌起了想要勒死孩子的暴戾念头。这让他意识到,性本身就是一种暴力,一种对身体而言必要的暴力和痛苦。所有创造性的事物都是痛苦的。
个人经历与结论
U.G.坦诚自己曾为追求灵性目标而禁欲25年,但后来意识到这是荒谬的。他发现,解决性问题的唯一途径是面对它,而不是逃避。他与妻子坦诚,他们之间关系的唯一基础就是性。
一次偶然的“一夜情”,让他彻底终结了性生活。并非出于道德或伦理问题,而是因为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利用”了那个女人来满足自己的快乐。这个认知如此强烈,让他从此无法再进行性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性冲动消失了,它只是以一种自然的生理节律存在,并最终自行消解。
关于两性之间的性暴力,U.G.认为这是一个社会学问题,男女双方都有责任。女性在接受“可爱玩物”这种次要角色时,也促成了这种局面。他认为女权运动如果无法摆脱对男性的性依赖(除非使用振动棒),就无法真正自由。他曾以为女性掌权世界会不同,但后来发现,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掌权,只要陷入权力游戏,都会变得一样残忍,甚至更残忍。
最终,U.G.的观点是,社会和文化将性行为从身体的简单功能中剥离出来,并将其置于一个特殊的位置,这才是所有问题的根源。我们触碰的一切,都被我们变成了问题,而性,因其是最强大的驱力,更是如此。
第九章:让身体独自待着
问:无论您去哪里,人们似乎都会评论您的风度和外貌。但我知道您不练瑜伽,也不做任何锻炼。
U.G.:我完全不锻炼。我唯一的散步就是从住处到邮局……但有件事我想要强调,那就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们的这个身体,不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任何事,也不想学习任何事。
核心观点:身体的智慧与医疗的干预
U.G.质疑现代医疗技术是否真的在帮助身体。他认为,我们实际上只是在治疗所谓的“疾病”的症状。他向作为医生的提问者发问:“什么是健康?什么是疾病?对这个身体而言,真的有‘疾病’这回事吗?”
- 身体不知健康与否:身体不知道自己是健康还是不健康。我们所谓的“疾病”,只是对身体自然节律失衡的“翻译”。我们因为恐惧而急于求医,不给身体足够的机会去自行解决问题。
- 疼痛是疗愈过程:U.G.认为,“疼痛是一个疗愈过程。” 但我们不给身体机会去疗愈,去摆脱我们称之为“疼痛”的东西。恐惧让我们以为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 心理痛苦不存在:他进一步指出,根本没有所谓的“心理痛苦”,只有“生理痛苦”。我们之所以觉得痛苦难以忍受,是因为我们将所有疼痛的感觉“连接”起来,赋予了它们连续性。
- 饮食的真相:人们吃得过多,并且是“为快乐而吃”。U.G.自己吃得很少,并且偏爱高脂的奶油,但他强调这不适用于所有人。他提出一个惊人的观点:“你可以靠锯末和胶水活下去。” 那些在集中营里生活的人,健康状况反而没有问题。这说明,身体有其自身的智慧,能够适应各种情况。
- 让身体独自待着:我们为帮助身体活得更长久、更健康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它制造问题。我们应该“让身体独自待着”,不要因为恐惧而四处奔波。我们无法战胜死亡。
记忆的耗损与身份的虚构
我们为维持那个身份(我、你、中心、心灵)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文化人为创造出来的。它根本不存在。
- 身份认同的文化起源:所谓的“身份认同”是文化创造的。我们为了维持这个身份,无论在清醒、睡眠还是做梦时,都在持续不断地使用一个工具——记忆。
- 记忆的耗损:这种对记忆的持续使用,正在“耗尽你”。它消耗着巨量的能量,使我们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生活中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阿兹海默症将成为人类的命运。这并非因为用了铝锅,而是因为我们对记忆的滥用。
-
腺体的休眠与危险的激活:由于思想(记忆)为了维持身份而持续运作,许多对身体功能至关重要的腺体,如松果体、脑下垂体和胸腺,都处于休眠、惰性或不活跃状态。
- 松果体(眉心轮):这是最重要的腺体。它被思想所伤害。如果它能以自然的方式被激活,它将接管并指导身体的运作,而无需思想的持续干预。
- 激活的危险:任何试图通过从印度等地输入的技巧来激活这些腺体的做法,都可能是危险的。它们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种“快感”(high),但代价是摧毁整个神经系统。
结论:思想是敌人
U.G.最终将所有问题归结于一点:
“思想是我们的敌人。”
思想是一个保护机制,它只关心保护自己,甚至不惜以牺牲生命有机体为代价。正是思想创造了我们所有的问题,而它本身,绝不可能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工具。
第十章:是恐惧,而非爱,让我们维系在一起
问:在反思了您的一些话之后,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您谈到一种对人而言完全自然的状态。我想知道,这种自然状态能否通过努力获得——如果它能被获得的话——或者它纯粹是一个偶然事件?
U.G.:当我使用“自然状态”这个词时,它并非“觉悟”、“自由”或“证悟”等词的同义词。当人类知识和经验的总和,不再对身体这个物理有机体产生束缚时,身体就被允许以其自身和谐的方式运作。你的自然状态,是一个生物学、神经学和生理学的状态。
核心观点:自然状态的真相与科学的局限
U.G.向作为科学家的提问者明确指出,他所说的“自然状态”与任何灵性概念无关。它纯粹是身体摆脱了思想和文化(即“心灵”或“自我”这个闯入者)的干预后,恢复其自身智慧运作的状态。
- 不可复制,无法传递:他坚决反对将这种状态作为可以被科学验证、复制或演示的对象。自然从不使用模型,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强调,他偶然进入了这个状态,但无法将其传递给任何人。它没有任何社会、政治或商业价值。
- 改变的谬误:他反对任何形式的“改变”。社会将“你应该成为什么”的观念植入我们内心,这本身就是对人和世界的扭曲。任何要求你成为“你所不是”的东西,都在使你变得虚假。
- 文化即模仿:U.G.认为,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文化,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口音”不同。所有人类都一样,都被“成为某种非己之物”的欲望所驱动。
- 无创造性可言:他否定了人类所谓的“创造性”。艺术家只是将已有的东西拼凑起来,本质是模仿。唯一的“创造性”在于风格和技巧的完善。美,也不在对象或观者眼中,而是思想对所见之物进行“框定”的行为。
永恒的追求与关系的真相
- 永恒的追求是症结所在:人类社会问题的根源在于对“永恒”的持续追求。因为我们内在渴望永恒,所以也要求外在的社会、国家、人类都永恒。但万物皆非永恒,这种追求与自然的运作方式背道而驰。
- “知”的陷阱:我们渴望“知道”生命的意义,并通过知识来延续我们这可悲的存在。“如何生活?如何快乐?”这类问题,使生活成了一个无解的困局。
- 关系的真相是丑陋的:社会是关系的集合,而所有关系都是“丑陋和可怕的”,其基础是“我能从中得到什么?”。我们只是在这些丑陋的关系之上,覆盖了一层“爱”、“慈悲”、“和谐”等虚假的华丽外衣。
- “此时此地”是胡说:他认为,所谓的“活在当下”并解决问题,纯属胡说八道。我们所知的只有分离与持续,即时空,这是思想强加在生命之流上的“框架”。
死亡的真相与科学的责任
- 无所谓生死:U.G.认为,生命无始无终,死亡只是身体的一种状态。你无法经验自己的死亡,只能经验到他人消失后留下的空虚,以及维系关系的欲望无法满足的痛苦。死亡之后,身体的原子被重新组合,为生命的延续提供了养料。因此,死亡本身就是生命延续的方式。你真正恐惧的,是“已知”的终结。当知识的连续性被打破时,身体会当场“临床死亡”。
- 科学的驱动力是权力:他质问科学家追求知识的动机,并断言其本质是“权力”——“我知道,而你不知道”。所有追求,无论是诺贝尔奖还是帮助人类,最终都根植于自我实现。
- 科学家的责任:U.G.对科学家寄予了奇特的“厚望”。他认为,世界的命运掌握在科学家手中,而非那些古鲁或宗教人士。他直言不讳地指出,科学家无法轻易地推卸责任,例如爱因斯坦就曾建议罗斯福投下原子弹。生态问题、军备竞赛等,都与科学研究密不可分。他向科学家发问:“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办?”
最终的救赎:恐惧而非爱
我坚信,能拯救人类的不是爱、慈悲、人道主义或兄弟情谊。绝不是。能拯救我们的,是纯粹的、对灭绝的恐惧——如果还有什么能拯救我们的话。
U.G.用生物细胞的运作来比喻:一个细胞与邻近细胞合作,并非出于爱,而是出于最纯粹的自私——如果邻居死了,自己也活不了。这是一种求生的迫切驱力。同样,人类最终也会意识到:如果我试图摧毁你,我自己也会被摧毁。超级大国之所以签署军控协议,并非出于爱,而是出于对共同毁灭的恐惧。
最终,当被问及神是否存在时,U.G.回答说,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我们利用神来为屠杀辩护,来剥削他人。神,与其他信念一样,或许在过去曾服务于人类的生存本能,但如今,唯一能将我们维系在一起的,是生物性的、对共同灭绝的恐惧。
第十一章:U.G.——他是真实的吗?
(一位匿名作者的亲身经历)
作者在旧金山一家书店偶然发现了一本名为《心是神话:与一个叫U.G.的人不安的对话》的书。书的封面照片让她“呼吸骤停”,书中的内容则彻底颠覆了她生命中的许多基本假设,其“毁灭性的逻辑”让她感到“支离破碎”。这本书将一切智慧反转,是一本危险的书。
她立刻决定去拜访这位就住在附近马林县的奇人。
初见U.G.
U.G.亲自开门,穿着蓝色牛仔裤和运动衫,完全不符合任何“觉悟者”的浪漫形象,身上没有任何“灵性光环”。作者面对他时,感到紧张,被他“奇特而锐利的眼神”所震慑。
当被问及如何保持年轻时,U.G.否定了所有养生、瑜伽、禅修等技巧的有效性。他认为,这些都只是让人“感觉良好”的把戏,是“健康迷信”。人类对抗衰老的战争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 关于轮回:他再次重申,“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它并非自然法则。对轮回和灵魂的观念,源于对“永恒”的渴求。
- 关于占星:他认为行星确实会影响我们,我们也影响行星,整个宇宙是一个相互关联的系统,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也没有自由意志。
与吉杜·克里希那穆提的比较
作者提到,很多人会将U.G.与另一位克里希那穆提(吉杜)相提并论。U.G.对此不屑一顾,称那段经历为“陈年旧事”,并强调自己丝毫未受其影响。作者认为,一旦听过U.G.的言论,吉杜·克里希那穆提的教诲就显得像是“一个迟钝的老人在用17世纪的宗教热情兜售维多利亚时代的说教”。
核心思想的冲击
在对话中,U.G.的核心思想再次冲击了作者:
- 无现实可言:我们只能通过已有的知识去感知事物,无法经验我们所不知道的。我们必须在功能上接受世界强加给我们的“现实”,否则就会发疯。
- 文化的根基是杀戮:“文化的根基,就是以神的名义去杀戮和被杀戮。” 这句话彻底颠覆了作者对人类文明的认知。
- 思想的法西斯性:思想的起源、内容、表达和行动都是“法西斯主义的”,它只关心自我保护。大脑不是创造者,只是一个反应器。
- 思想的外在性:思想并非自发,它们来自外部一个被称为“思想圈”的场域。
作者感受到,U.G.的言论并非“逻辑上确定的前提”,也不是深思熟虑的产物,而是来自一个超越思想的源头。与他相遇,能以一种不可预测的方式,激发听者内在的潜能,其效果如同“核爆炸”。
戏剧性的结尾
对话进行到深夜,作者被U.G.的魅力深深吸引,她内心涌起一股冲动,决定大胆地挑战他。
“一些奇特而非同寻常的事情正在我身上发生。纯粹的火焰在我体内爆炸。我快要失去理智了……你正在点燃我。如果我引诱你,你会怎么做?”
他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说:“试试看。”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如闪电般击中了作者。她为自己的鲁莽和无礼感到羞愧,仓皇告辞。在回家的路上,她反复回味这次难忘的会面,时而大笑,时而想哭。这次经历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宣泄效果”。
她意识到,她之所以提出那个问题,是因为她非常喜欢这个男人。那一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里都是期待着明年春天与他再次相见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