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波帕默的禅修经验谈
隆波帕默尊者, 高僧大德, 南传上座部佛法, 精选 ·Index
Talks on the Meditation Experiences of Luangpor Pramote - Prof. Lin Chong-An
隆波帕默的禅修经验谈 - 林崇安教授编
一位当代禅修大师坦诚分享从七岁初学到最终彻悟,跨越数十年的真实修行心路历程与宝贵经验。
隆波帕默的生平记要
- 1952年,隆波帕默出生于泰国中部。
- 1959年,7岁,在父亲的带领下,从阿姜李(1907-1961)学习观呼吸。
- 1981年,29岁,看到介绍佛牌的书尾有一段隆布敦的法语(心的圣谛),感到非常震撼。隆布敦(1888-1983)是阿姜曼(1870-1949)的大弟子。
- 1982年2月6日,30岁,去苏林府拜见隆布敦,指示他要观心。9月小参时,隆布敦认可他可以自己修行了。
- 1983年,31岁,隆布敦入灭,他继续亲近其他禅修大师,如阿姜蒲(隆布蒲 1921-1999)、阿姜帖(隆布特 1902-1994)、阿姜信(隆布信 1909-1992)、阿姜布赞(Boonjan)、阿姜苏瓦(1919-2002)、阿姜摩诃布瓦(1913-2011)等等。
- 1983年,31岁,开始将禅修心得写成文章发表,并指导有缘者。
- 2001年,49岁,从泰国信息产业部高管退休。
- 2001年6月30日,49岁,在苏林府的菩提寺剃度出家。
- 2003年6月30日,51岁,出家满二年。
- 2004年1月,52岁,出家满二年七月,觉察还有无明未清除。
- 2004年6月30日,52岁,出家满三年。雨安居时对自己的修行获得了确信。
- 2007年,55岁,出家第六年后固定在春武里府的解脱园寺开示。
- 2011年,他的教导受到一些外界的扭曲诋毁,他沉默以对,过些年后,是非明朗,从此学习者更增。
- 2016年5月,64岁,检验身体确诊为淋巴腺癌,接受八个月的治疗。
- 2017年2月起,隆波帕默继续弘法,他讲法的音讯或视频广传国内外,学习者众。
目前隆波帕默是泰国最具影响力的禅修大师。当今泰国,很难找到既未读过他的书,又没有听过或看过其讲法的音讯或视频的人。在隆波帕默的指导下,国内外各界人士亲尝法味者日增。
隆波帕默的禅修经验谈
阿姜李的指导〔7 岁〕
【观呼吸的经验】摘自〈心的四圣谛〉
隆波从儿时开始修行,七岁就(由阿姜李指导)实践、修习安般念:吸气念“佛”,呼气念“陀”,然后数“一”;吸气“佛”,呼气“陀”,数“二”……。一旦心开始宁静,计数就消失了,只剩下吸气“佛”、呼气“陀”,心不再计数。
刚开始修行时,由于心非常动荡,就像是用三根绳子去捆绑心:第一根是呼吸,第二根是“佛陀”(名号),第三根是计数——去知道呼吸了几次。一旦心趋于宁静,挣扎程度不显著了,就无需再多用绳子了,吸气“佛”、呼气“陀”,就够了。心更宁静,“佛陀”也消失了,只剩下呼吸。呼气,觉知;吸气,觉知。
等到心进一步宁静,呼吸也消失了。那时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最后停驻在鼻端,只有一点点气息;最终完全停止,根本感觉不到呼吸;随后它变成光。光生起时,隆波就接着去观光。
当我们觉知呼吸时,经典称之为“遍作相”。呼吸消失,变成了光,称之为“取相”。一旦变成光,没有了呼吸,就无息可观了。身体许久才呼吸一次且极其微细,隆波就转而去观光明。一旦心极娴熟地与光明在一起(似相),光明有时就可以缩小,不断地缩小,缩得越小浓度越高;有时这个光明又可以无限扩大,可以扩张到像太阳一样巨大……类似地。这属于“光遍”,收获的是奢摩他。当我们的心聚焦于光,这称为“寻”;心和光打成一片,这称为“伺”;随后有喜、乐、“一心”生起。
隆波在达到这点之前就迷了路,一旦呼吸变成光,就开始想知道、想看见些什么。于是,光就像手电筒一样,照到哪里就可以感知到哪里。…哦哟!无事不知、无事不晓,除了回看自己,别人是怎样地全都知道。后来常常回看自己,情况才慢慢好转——可以看到自己了。
最开始隆波跟随光跑去游览外面的大千世界,想去游历天堂,就真的可以看到天堂,然而不晓得所见的天堂是真是假,也许只是心自欺欺人而构建出来的。因此,隆布敦长老喜欢如此开示:「看的时候,‘看’本身是真的,但是所见的事物也许不是真的。」因此,把心外送出去游逛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不久以后,隆波又发现天神是先于人类拥有无土培植技术的,人类的无土培植技术是后引进的。心就这样跑去外面游玩,非常享受,乐不思蜀。
某天隆波突然想到:自己去看天神们,他们享有美味的食物,自己却吃不到;他们有绚丽美妙的花园,自己却待不了;他们的房子非常漂亮,自己却无法居于其中。仅仅看到别人拥有的事物,就像是去富翁家参观了一圈,自己却并未成为富翁,而且也不能住进他家——根本没有发现这有任何意义可言。同时隆波也开始害怕——如果跟随光跑出去以后碰到了鬼,该怎么办?隆波曾是很怕鬼的,跟着光跑出去后看到鬼,那就糟糕了!
于是,隆波重新开始训练,从此不再跟着光跑。呼吸、呼吸,不让觉性缺失。在呼吸变成光之前,心一直有觉性地与呼吸在一起。呼吸一旦变成光,心便开始抓住光,这是“寻”;心与光在一起,成为“伺”,和光打成一片;喜、乐、“一心”生起之后,继续不断地观照。而后隆波发现:心需要去抓住光,这依然是沉重的包袱。一旦看到心去抓住光是有负担的,便放下包袱,返观自心,于是得到了「知者的心」。隆波虽然获得了知者的心,却不知其有何用,也就还是一直那样训练,不断地觉知。接下来,即便是在日常生活里,在行、住、坐、卧的时候,也都有知者临在。每一天,这个知者都在,几乎不会消失,即使消失也只消失很短的时间,很快又会回来。这个“知者”非常稳健,整日独立凸显。
后来隆波见到高僧大德,比如隆布信长老,他称隆波为“知者”,赐给隆波的法名就是“知者”,意思就是:心毫无刻意地作为知者而临在。那是训练了二十二年禅定的结果——心有力量。
隆波就这样训练了二十二年的安住型禅定,却不晓得接下来要如何做,只是想着:如果频繁修习禅定,有一天便能够体证道、果、涅槃。可是修行了二十二年,仍未体证道、果、涅槃,一直只是那样宁静、那样觉知自己,没有什么收获,只得到快乐和宁静而已。
独立凸显的心〔10 岁〕
【独立凸显的心】摘自〈修行必备的大善心〉
有些人曾经修行过,过去世开发过智慧,一旦心成为独立凸显而安住的善心,诸蕴就会分离——身心自动分离。
曾有一位僧人分享说,他年轻时,那时还没出家,还是个居士,他去参加水灯节,四处凑热闹,结果不小心站在了燃放的烟花旁边,燃放烟花时,他被吓了一跳。在受惊吓的瞬间,如果是我们就会惊慌失措,对吗?越是现代版的男生,越会魂飞魄散——天啊!可是他并未惊慌,因为在受惊吓的一瞬间,他看见「受惊吓的心」,觉性立即捕捉到,而后看见惊吓是一个部分,心是一个部分,身体又是另一个部分,然后看着别人惊恐不已,而此刻的自己却不是惊恐的——他这样分离蕴,「惊吓」骤然消失,只剩下安住而独立凸显的心,看见身体,看见安住而凸显的心——这是因为他曾经训练过。
隆波10岁时,每家每户的房子是成排的,一次离自己家4、5户的一户人家失火,隆波看见火灾,吓了一跳,准备跑去告知父亲,跑了第一步、第二步,到第三步时好像打开了自己内在的开关,看见了受惊吓的心。
观察到了吗?那位僧人是由于烟花而受惊吓,隆波是看见失火而受惊吓,因为「惊吓」是非常强烈的境界,曾经积累的修行会很容易现身。
有些行者跟大象、老虎待在一起修行,老虎一来,他受到惊吓,这时很容易观照。很容易看见烦恼,如果觉性瞬间生起,惊吓就会消失。
如果我们前世修行过,就能够毫无刻意地自行觉知到。但也有些人并没有受到强烈情绪的刺激,平白无故便自问:我出生是来做什么的?类似的情况同样说明前世曾经有过开发智慧,所以生起「为何出生?活着是为什么?」的疑问。
观身的经验〔20 岁〕
【观身的经验】摘自〈心的四圣谛〉
当查阅佛法书籍时,看到高僧大德们教导“思惟身体”,于是隆波便试着思惟身体:去看头发。因为心有禅定——隆波以前的头发很长,和大家差不多,不像现在这样短。去看头发的瞬间,头发彻底消失,因为定力非常强;没有了头发,只剩下头皮,又继续去看头皮,头皮也消失了;接着又看到头骨,头骨也消失,脖子完全断掉。因为禅定的力量非常强,看到哪里,哪里就完全消融。头断掉,没有了头,只剩下身体;又看身体,皮肉全消失了,只剩下骨头;继续看骨头,骨头完全爆开,炸成细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再继续看碎片,最后它们变成光;变成光后消融于整个宇宙,消失之后,心又返转回来。
因为定力很强,整个过程没花几分钟。观身,身体竟然爆炸,接下来隆波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身体没有了,只剩下单一的心,一旦恢复身体感,隆波的蕴便又自动分离,因为明白了身与心是两回事。
隆波终于向前迈进了一点点,提升了一点点,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修行的出路,因为没有高僧大德教导。
隆波是跟隆波李尊者学习安般念的,那时自己才七岁,而且尊者在两年后就圆寂了,所以还没有机会学到毗婆舍那(观禅),只学到了奢摩他(止禅)。而隆波如此训练了二十二年。有作为知者的心,看着身体工作,心是观者,但还没有从三法印(无常、苦、无我)的角度去观察。没看到三法印,只是看到身是一个,心是另一个,如此而已。在我们能够分离名色时,仍未契入毗婆舍那。分离名色在经典中称为“名色分别智”——具备了可以分离名与色的智慧。但是名与色(身与心)的分离还不是毗婆舍那,毗婆舍那必须照见每一色法、每一名法的生灭是呈现三法印的——那才是毗婆舍那。
因此,隆波那时还没有修习毗婆舍那,只是在见到隆布敦长老之前就可以分离名色了。
寻找隆布敦长老〔29 岁〕
【寻找隆布敦长老】摘自〈心的四圣谛〉
1981年,隆波〔29岁〕看到一本介绍佛牌的书,在书的尾页刚好有半页的空白处,上面写着一段法语:
心往外送,是集(苦因); 心往外送的结果,是苦; 心清楚地照见心,是道; 心清楚照见心的结果,是灭。
另外,心的自然特性是必然往外送, 心往外送以后动荡起伏,是集(苦因); 心往外送以后随着境界动荡起伏的结果,是苦; 心往外送以后没有动荡起伏、有觉性在,是道; 心往外送以后没有动荡起伏、有觉性在的结果,是灭。
所有的阿罗汉都拥有不往外送也不动荡起伏的心,拥有圆满的觉性作为心的家,从此彻见四圣谛。
长老是如此开示的!
隆波读完之后,心感到非常震撼。隆波在这之前看到的都是关于观身的开示,但自己观身观到身体爆炸,也没发现什么,观察之后根本毫无收获。读到这一段法谈,就在想:为什么这位师父教得那么奇怪,直接教导心?从没有听过任何一位高僧大德教导心,因为以前的时代全都是观身体的——佛使比丘教导安般念,是观身;隆波田长老(1911-1988)的“手部动作”也是观身体;阿姜绸铎尊者教导“腹部升降”,还是身体;上座部在念诵佛陀之后,又是思惟身体。
只有这位师父的开示很奇怪——教导“心”。心往外送是什么情况?隆波根本不知道,但是又感觉这个法很有吸引力,因为它如此强烈地震撼到了心!
隆波很想学,只是这本书当时用的是笔名,于是便四处打听:这位师父是谁?住在哪里?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他是隆布敦长老,而且还是阿姜范尊者的师父。阿姜范尊者是年圆寂的,而那时是1981年了,所以隆波认为隆布敦长老不可能还在世,怕是没有机会求法了,于是感到彻底绝望。
隆布敦长老指导观心〔30 岁〕
【隆布敦长老指导观心】摘自〈心的四圣谛〉
直到1982年,有人说[隆布敦]长老还活着,就在苏林府。
于是(2月6日)隆波立刻赶去顶礼长老,向他报告说:「我想修行。」
长老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将近一小时之后才睁开眼睛,开示道:「修行并不难,难的是那些不修行的人。已经读了很多的书,从现在开始读自己的心吧。」
长老教导隆波读自己的心:「如果能读自己的心,就会明白‘心的四圣谛’。」
长老问:「明白了吗?」
隆波回答:「明白了!」
那时候隆波见到长老之后非常兴奋,长老问“明白了吗”,于是就回答“明白”,然后就告别了长老,随后坐火车回孔那府去顶礼隆波蒲尊者,那也是隆波第一次顶礼隆波蒲尊者,因为刚好顺路。
当火车从苏林府开动以后,隆波猛然警醒:隆布敦长老教导我要观心,心是什么样子的?心在哪里?用什么去观?怎么观?自己全部都不知道,可是一兴奋却回答长老“明白了”。
长老教导隆波去读自己的心。心是如何的?不知道;心在哪里?不知道;怎么观?也不知道。
所有与心有关的事,一概不知。隆波自己吓了一跳!一旦警醒了,接下来怎么做呢?惊慌失措之下,隆波回来观呼吸,重新吸气念“佛”,呼气念“陀”。
这是修行的基本原则——如果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就先修习奢摩他,好过什么都不做。那时候隆波惊慌失措,不知道要怎么做,就回来修习奢摩他,吸气念“佛”,呼气念“陀”,很快地,心就宁静下来。
因为隆波已经习惯了每天这样练习,立即就可以入定…。心一旦宁静了,退出禅定之后隆波就在思考:长老教导我要观心,心在哪里?心一定在身体里,不可能在身外,心不在农田,不在树上,也不在地上。
因此,如果自己要观心,从今往后要觉知这个身体。正如隆波说过的,身体就像心的家,心是家的主人。身体是家,如果找不到心,就先观身。类似于想见到家的主人但没见到,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那么就守在他家门口,总有一天他会回家,于是就可以见到。因此,观心但是却观不到的时候,我们觉知的范围就别越过身体。这是修行的又一条原则——觉知自己的身与心,别越过身体而跑去外面游玩。如果打坐之后,心变得光明以后去外面游玩,那就违背了这条原则。它已经越过身体出去了,这是不行的。
隆波已经知道心在身体里,那么在身体的哪部分呢?心在头发里吗?去观头发,头发消融不见,没有看到心现身。还是在指甲、牙齿、肌肉、骨头……里?隆波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逐一搜寻心藏在身体的哪个部分。知道心在身体里,但它到底在哪儿呢?没找到。啊!搜遍了整个身体也没有找到心。
难道说心在苦乐的感觉里?那么去观乐受吧。于是隆波修习禅定,心有了快乐之后去观,观到快乐都灭去,变成中舍,也没看到心的呈现;再观舍受,还是没看到心显露出来。重新来过,这次选择一动不动地打坐,坐到全身酸痛,去看有没有心。坐到全身麻了,最后痛全消失,也没看到心。所以,心并不在苦受与乐受里。
心在身体里,但不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也不在苦、乐的感觉里,难道说心在念头里?于是隆波又不断地寻找。心在念头里吗?隆波刻意地去想:想着经文“大慈大悲的佛陀纯净无染……”刚一想到“大慈大悲的佛陀”,就看到念头从胸口处的空无之中冒出来。“大慈大悲的佛陀纯净无染……”冒、冒、冒出来而后消失,它从空无之中冒出来,在胸口这里涌现后消失。隆波只是看见念头涌现出来而后消失,知者的心就立即生起了。因此,无论何时,当我们知道「心去想了」,「知者的心」便会生起。隆波就是这样不断摸索着前进。要及时知道心在想,于是隆波就带领它去想“大慈大悲的佛陀纯净无染…”,然后知道心在“想”,而不是知道“想的内容”,这两者是不同的。
如果知道在“想”,会遇见“知者”;如果知道“想的内容”,我们则是迷失的。两者是不同的。“心想的内容”是指:比如,想到这件事觉得很好玩,想到那件事之后觉得不好,想到过去、未来。这样想个不停,心是散乱的。但如果知道心偷跑去想了,心就会即刻抽身出来变成知者,禅定也会凸显起来。
一旦出现这个状态,隆波就意识到:「喔!这个是旧货!」因为隆波从儿时就开始修定,得到的就是这个“知者”。
所以现在隆波感到舒服了,便开始呵护这个“知者”。要小心,这是错的!想要呵护知者——错了!
心有时会跑去抓住所缘,然后变成死结,于是隆波想方设法去解决——紧盯着它,直到它完全爆炸,爆炸之后心又松脱出来。哦哟!好舒服。但很快心又重新去抓,这次再怎么紧盯也不爆炸了,于是使用定力把心当作刀去砍、砍、砍,最后一切都消解,心又再次松脱出来。一会儿这么做,一会儿那么做。有时让心像针一样去扎,就像扎气球,扎、扎、扎……如果对准角度,“气球”是会爆的。就这样想方设法让心日日夜夜独立凸显。真是笨啊!如果还想这样操作,就直接入定啊,但那不是出路。最后,心终于整日独立凸显,不再与其他境界有所牵连。
这个状态持续了三个月。
然后,隆波去顶礼[隆布敦]长老,报告说:「我已经会观心了,可以观上一整天。」
长老瞟了一眼隆波,说:「还没有观心,你是在干扰心!在干扰心的状态。心的自然状态是想、演绎、造作。你却训练它不想、不演绎、不造作,一直是空空的、光明的、如如不动的。重新去实践,已经修错了,要去观心。去观心,而不是让你去装修心,让心变静止、空与光明。」
隆波想:真是冤枉!努力了三个月还是修错!只是去呵护心如如不动。
【正确的观心】摘自〈心的四圣谛〉
这次重新开始,[隆布敦]长老开示说“要看”,就像我们看书一样,只是读书而不是写书。别人已经写好了,我们只是读者;我们也不是评论员,无需说这个好、那个不好,别人并没有雇请我们评论,我们的职责只是读而已。
心也是同样的。我们观心工作时,不断地去“读”。观心工作,别进去打压它,别去装修它——让它必须好、必须快乐、必须宁静!如果我们努力去装修心,让它变好、快乐和宁静,那是在干扰心。
心好,知道好;心坏,知道坏;心快乐,知道快乐;心不快乐,知道不快乐;心宁静,知道宁静;心散乱,知道散乱。心是什么样子,就知道它是那个样子。只有这样才称为“观心”。
观心并不是进去干扰心,而是心无论怎样,就知道它是那样的。隆波就是这样紧随着去观察和了解:看到贪心生起而后灭去,嗔心生起而后灭去,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见境界的生灭。起先,心是没有中立的:生起贪,不喜欢;生起嗔,不喜欢;善法生起了,喜欢;快乐生起了,喜欢;痛苦生起了,不喜欢……一整天都是这样——喜欢和不喜欢。
不断地去及时知道,心最终就会中立:有快乐,心只是知道快乐,对快乐保持中立;有痛苦,心只是知道痛苦,对痛苦保持中立。
【观心工作】摘自〈在日常生活中发展觉性〉
自从隆布敦长老教导说去观心[工作]后,隆波就开始训练。
那时隆波在国务院工作,每天一睁眼就开始修行:一旦想到今天是星期一,就觉得特别枯燥,「心觉得枯燥时,就知道心枯燥」。如果是星期二呢?嘿,最没劲了,「没劲,就知道没劲」。如果是星期三,感到厌倦吗?星期三真是令人厌恶!一想到今天是星期四就心情愉快,「愉快,就知道愉快」。星期五简直是振奋人心!早晨起床仅仅想到「今天是星期几」,心就在变化了。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隆波只是一个资历浅的公务员,没有私家车,只能挤公车。早晨出门来到车站,看见等车的人数跟这个房间的差不多,心情会舒畅吗?人多,郁闷!怎么走啊?「郁闷时,知道郁闷!」看见公车颠簸着开过来,很高兴它是空车,可是它没停,心瞬间从高兴变成生气。车空的原因其实就是它不停,如果它喜欢停,车早就满了。就是如此简单地训练:看见空车来了高兴,「高兴时知道高兴」;当它没有靠站停车,心变成生气,「生气时知道生气」,要不断地知道自己的感觉。简简单单地在日常现实生活发展觉性,这是非常适合现代人,也就是我们这些人的。
【心不是我】摘自〈心的四圣谛〉
隆波如此[观心工作]训练了四个月。有一天下班时,台风刚好抵达曼谷,风力极强,雷电交加,非常可怕。隆波从办公室打着伞出来,可是伞被吹坏,不能用了。隆波只好收起伞,结果被淋成了落汤鸡,只好去附近的寺庙躲雨。进到出家人的寮房里,由于自己全身是湿的,所以抱膝而坐,希望可以尽量减少弄湿的范围,稍后起身再把地板擦净,先就样坐等雨停。
屋子的主人说他去洗澡,然后隆波就独自待着,这时看到心在担忧:「这样淋雨,一定会感冒的。」心一生起担忧,因为自己已经娴熟于及时地知道心了,所以在担忧生起的一刹那,隆波立即就觉知到,担忧当即消失。担忧灭去后,心集中起来,整个世间全部消失,而后心自行发生变化,隆波并没有做什么。心感叹起来,说:「〔嗳!〕心不是我!心不是我!」
【隆布敦长老的印证】摘自〈心的四圣谛〉
经历了 binders个过程之后,隆波又去顶礼隆布敦长老。
长老说:「可以依靠自己了!可以依靠自己了。继续用功!不断地去观照。」
因此,隆波修行始终依赖的是自我体会与观察,并没有一直跟自己的指导老师在一起。
跟随高僧大德学法时,他教导要观心,隆波就不断地寻找心,直到最后终于找到——知道心在“想”,“知者的心”便会生起。得到“知者的心”以后,隆波又修错了,开始呵护知者。别去呵护它!要放任它工作:心一会儿是知者,一会儿是想者,没关系。放任它去工作,而我们去紧随着知道,进而会发现:心时苦、时乐、时好、时坏,一会儿想、一会儿紧盯、一会儿迷失,一整天这样变化。如此不断地去观察与了解,有一天智慧就会生起,明白“此心不是我!”
一旦心不是我,就再也没有什么是“我”了。
要慢慢地观察与体会,不断地用功。
因此,实际上,法并不难。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就先训练让心宁静。
高僧大德隆布苏瓦长老曾经教导隆波,他说他第一次去顶礼阿姜曼尊者时,被指导说:
「能观心就观心;观不了心就去观身;既观不了心,又观不了身,就修习奢摩他。」
经由念佛陀或是观呼吸等方法来训练宁静,一旦心有了力量,就又可以回来修观。
这是修行的原则:能观心工作,就去观心。如果观不了心,就去观身,因为身是心的家。不断地观照下去,很快有了力量,又可以再回来观心。或者有时观身还是没有力量,就回来修习奢摩他。就是这样交替切换,直至心有了力量,再继续观。
隆波曾经失误过好几次:最初是只顾着随光跑到外面,除了浪费时间,其他一无所获;一旦不再跨过身体,不断地观照自己的身与心,心才可以继续向前,能够生起智慧。要一步一步地前行,不断地用功。没有谁可以让道果生起,当我们的戒、定、慧圆满以后,道果将会自行生起。
想要让戒、定、慧圆满,我们的觉性必须圆满。因此,我们要有觉性。行、住、坐、卧,去觉知自己;吃、喝、做、说,去觉知;心跑去想,去觉知;想了之后,生起苦乐、好坏,去觉知。是去知道“心在想”,而不是去知道“想的内容”。
要牢牢掌握住原则,反复地体会与聆听法。要经常且反复地听法谈,然后自己去用功。
【观心会自动入定】摘自〈法,以心传心〉
假如福报和波罗蜜也具足,心会自行进入禅定,毫无任何刻意的作为,心会自己集中起来而进入禅定。隆波曾经请教过隆布敦长老,事实上,还没有问,是长老先讲的:「比如,有的人在观心,就只是观心,心突然集中起来,而后整个世界灭去,只剩下空。长老说,这是心进入到八定。」当事人觉得困惑,问道:「我正在观心,并没有要入定。怎么可能入定呢?」长老说:「观心会自动证得禅定。」观心会自动证得禅定——因为心没有起与伏,非常稳定,心安住之后,自行集中起来。
如果福报和波罗蜜足够,心集中起来以后,就会在禅定之中开发智慧。只需开发一丁点的智慧,随后圣道即会生起。圣道是生起在禅定之中,而非其外。即便就像我们这样坐着听法也完全可以生起圣道。比如在佛陀时代,听众们坐着聆听佛陀讲法,津津有味地听着,随后就有五百位证悟初果,五百位证悟阿罗汉等等的。
根本没有人在修习入定,为何就会证悟呢?因为在证悟的一刹那,心会自行进入禅定,就只是那么一刹那。
曾有一位祖师大德分享:当他正在坐着讲法的时候,有一个刹那,心突然集中起来,切除了所有一切。当心从禅定中退出之后,他知道,烦恼习气已经断除了。随后他迅疾想到,刚才开示到何处了?回想起来之后,就继续讲法。这位尊者是隆波的一位师父。他说:「在那个片刻,在座之中没有谁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些听众都没有将心往外送,都在非常认真的听法,所以无人知晓。
若是碰到那些心往外送的专家,就会知道了:「哦!尊者的心集中起来了!亮起来了!」心往外送的人,能够知道宇宙的一切,却唯独不知道自己,只知道别人。
当时那些听法者真的很棒,没有人知道在尊者那里发生了什么。尊者的心转变的时刻,听法并没有任何中断,就仅仅是说话期间的停顿而已。
就像隆波这样,停顿的时间长吗?只是一瞬间,对吗?电光石火一般,生命已经彻底转变了。因此,禅定会自行生起,无需顾虑自己会不会入定,届时,心会自动进入禅定的。
【四十位师父】摘自〈殊胜的自我省察〉
隆波总共跟随过四十位高僧大德,数目非常多。哪一位有特长,隆波就去请教。所有这四十位师父教给隆波的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冲突。因为在已经正确修行的祖师大德的教导之中,不可能有矛盾与冲突之处,它们都是完全一致的。在这四十位师父当中,有些师父隆波根本没向他们提过问题。
真正给隆波纠正过修行状态的,仅仅只有六位。
在这六位师父当中,隆波有问题要问或有怀疑但尚未发问就提前得到回答的,总共有七次。因此,在隆波一生的修行中,真正有问题的总共只有七次而已。
隆波总共问了六位祖师大德七次问题,有的师父问过两次。
第一位是隆布敦长老。长老教导隆波〔30岁〕观心,于是隆波就去呵护心。观心,心是观者,隆波却自作聪明——以为观心就一定要观那个观者,然后呵护它——不让它去想、不让它去造作和演绎;让它宁静、空无。等到作禅修报告时,长老说:「你修错了。」这是必须跟祖师大德学习的第一次。
长老说:你修错了,你那是在干扰心,而非在观心。“观心”就是——心是如何的,就知道其是如何的。接下来,隆波不断地观照,并没有问题浮现。
观身是为了观心〔31 岁〕
【观身是为了观心】摘自〈一心〉
祖师大德们教导道:观身是为了观心,观心是为了见法。 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从观身开始,这并没有固定的定则。
阿姜曼尊者教导:如果具备观心的力量,就去观心。
隆布苏瓦长老曾经和隆波分享说,他追随阿姜曼尊者时,阿姜曼尊者教导道:
能够观心,就要观心;观不了心时,就要观身;观心与观身都无法进行,就先修习奢摩他。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就观呼吸或是念诵佛号,心有了力量之后,就又可以回来观心了。观身是为了要观心,观心是为了见法。
隆布敦长老也有同样的教导。
有一次,隆波问隆布敦长老,那是在长老保证说隆波已经会修行之后说的。隆波去其他道场和其他高僧大德修持之处参访,看到高僧大德们指导普通大众时都会教导:念佛号、思惟身体。比如,上座部森林道场的教导是念佛号而后思惟身体。但当隆波向每一位高僧大德私下请益时,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教导隆波观心,根本没有教导去观身。
在其他道场,隆波田长老教手部动作,属于身的范畴;佛使比丘教导安般念,也属于身的范畴;摩诃塔寺是观腹部升降,也是身方面的练习。无论去哪里参访,隆波看到的都是在教导观身,没看到谁在观心。
于是,隆波便请教隆布敦长老:「长老!我是不是也要观身啊?因为无论看到谁,都在练习观身。」
当时,隆布敦长老充满悲悯地望向隆波,让隆波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傻了。长老非常慈悲地答道:「他们观身是为了要观心,既然你已经抵达了心,何必还要观身呢?身体是要被扔掉的对象。怎样扔掉呢?就是心已经将身扔掉了,心已经稳定在心的本位,可以直接探究心了,那就直接去探究心吧!」
因此,如果可以观心,就去观心,这是捷径。
如果可以观到心,修行的路就缩短了,每一位导师都是这样教导的。高僧大德们的教导都如出一辙。
但是如果我们的力量还不够,观不到心,就先观身,有一天终将会看到心。身体就像是家,而心是主人。如果未见到主人,就在门口等吧,不久一定会遇见。
检验淫欲〔31 岁〕
【检验淫欲荡然无存了?】摘自〈殊胜的自我省察〉
有一次,隆波在修行时,心把包裹它的东西剥开,进而宛如太阳般地显露出来,几乎快到了中间的平分线。如果抵达中线就会完全显露,对吧?但是就在要触及中线时,心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然后又重新被包裹了起来。哎呀,没有证到三果(阿那含)!隆波特别心痛,那时候是这样想的,接着就怀疑这是不是圣道——但是又好像没有完全剥开。
只是奇怪的是,从那之后,「淫欲荡然无存」了,因为根本感觉不到淫欲,所以隆波就怀疑这是真的吗?如果隆波容易轻信的话,就会认为——没有贪欲了,「老子」已经是居士身份的阿那含了!
但是隆波并未轻信,而是不断地省察。无论怎么检测,淫欲都没有生起。
于是隆波去借朋友的《花花公子》来看,这个朋友是《花花公子》的粉丝,家里到处都是。那个时代还没有网络版的《花花公子》,连网络都没有。隆波想看《花花公子》,想看看自己的心是否还有淫欲。
那个朋友简直手舞足蹈——哎呀,终于“改邪归正”跟他成为一伙了。他特别高兴,拿了一大叠来让隆波欣赏。隆波看过以后,心没起丝毫波澜,于是拿去还给他,告诉他:自己不满意。结果他运来更多,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能够帮助隆波重回绚丽多彩的世间。这样看了七天,到第七天的时候,心动荡起来——哦呦,这个女人真漂亮!心动荡起来,隆波非常高兴。收起所有的书拿去还,结果他又准备了一大摞。隆波说:「不用,够了。」因为达到目的了,已经知道了——当真有外缘引诱时,烦恼习气依然如故。因此,还不是阿那含。
隆波去顶礼隆布敦长老并报告:「长老!我看到了这样的境界。」
长老直接回答:「那是禅相。」
看到宛如太阳般的光明——那是禅相。所以我没有相信它,而是去看《花花公子》来检测。长老并没有批评隆波,而是说:「聪明!」
但这是属于隆波的专业技能,严禁模仿,否则整天坐着看(花花公子),根本不修行,什么境界都不会呈现,整天坐着看,那么今生就白白浪费掉了。
狐狸的尾巴(内心的无明烦恼)最终是藏不住的——无论如何都经不起省察。因此,隆波的师父们总是夸隆波聪明,总可以不断地为自己找到逃生之路。
隆布敦的最后开示〔31 岁〕
【隆布敦的最后开示】摘自〈殊胜的自我省察〉
隆波最后一次顶礼隆布敦长老大概是在1983年9月。
长老教导说:「见到知者,要消灭知者;见到心,要消灭心。这样才会抵达真正的纯净无染。」
第二天隆波去顶礼隆波蒲尊者,尊者说:隆布敦长老教导了他一模一样的内容。但隆波蒲尊者是在一星期前去见得隆布敦长老,长老对他说:「法师!修行还有何困难?见到知者,要消灭知者;见到心,要消灭心。这样才会抵达真正的纯净无染。」
隆波蒲尊者知道隆波没有听懂,害怕隆波真去消灭知者。如果真的消灭知者,就会彻底丧失觉性,从而偏离正道。对于“知者”,我们要用它而不是消灭它。于是尊者开示说:「何时洞见三法印,何时就会自行放下知者。」他接着说他也还做不到,所以长老才教导他。
尊者继续说:「你我约定,谁先消灭它,就告诉另一个人。」
隆波消灭不了,作为居士是很难做到的。直到最后一次见到尊者,是在他圆寂之前不久。
隆波蒲的早期开示〔31 岁〕
【隆波蒲长老的早期开示】摘自〈修行的两个阶段〉
以前,隆波跟随过隆波蒲长老学法,…长老所教导的是最绝妙的修行。他怎样教导呢?
「行、住、坐、卧、吃、喝、说、想,要有觉性!」
听到这个,觉得是修行吗?在那个年代,人们看不起他,认为他不会修行。事实上,他是最顶尖的大师。
他说话的方式是慢条斯理的:
「大家要有觉性地去知道行、住、坐、卧,吃、喝、说、想。」
身体在行、住、坐、卧,吃、喝、说,谁是能想的“那个”呢?是心!行、住、坐、卧,吃、喝、说的是身体,但是身体因何如此呢?是心在指挥!
当时的人并不明白修行的核心,他们黏着于定,还认为是长老教错了。长老跟隆波提起,他一直被人瞧不起,认为他不会禅定。
有一次,长老受邀参加佛教庆典,有些组织者看见长老来了,非常藐视地说:「怎么请他来?他又没有禅定,没有什么加持力!」
长老说:「哎,怎么这么小看人呢?」他上座以后,弹指间便立刻入定,之后便没了呼吸。第二天早晨,其他人全走了,只剩下长老独坐在那里。
人们纷纷议论,为什么长老不下座?走近一看,发现他没了呼吸,「啊!我们造恶业了。把不会修行的人邀请来,结果他打坐坐死了!」
大家把他抬下来,他出定后又开始有了呼吸。
于是有人尖叫道:「哦!醒了,醒了!」
「哎,本想坐给他们看看,结果反被说成是不会打坐!」(笑)
其实,长老非常娴熟于禅定而且极具智慧,他的教导非常适合我们这一代人。
隆波并不是第一个教导人们按照身心的本来面目去感知身心的老师,隆波蒲长老早已经做好了铺垫,隆布敦长老教导观心也是铺垫。
隆波跟随师父们参学时,全被教导观心。一旦心醒了,行、住、坐、卧,吃、喝、说,就能够整天保持觉知。如果行、住、坐、卧,吃、喝、说话、思考的时候都能够觉知,这就是在日常生活之中发展觉性与开发智慧,这是非常重要的。
以前,高僧大德们甚至教导说:「如果在现实生活之中无法发展觉性,那么修行不会有任何收获!」这是关键!
觉知自己不要得少为足,不要止步。要观身工作,观心工作:心时苦时乐、时好时坏,要持续地观察下去。
以前,隆波每个月都会去顶礼隆波蒲长老。
1983年,隆波〔31岁〕去顶礼长老,那时他在寺庙,每次去都能见到。长老嘱咐隆波说:「你的修行心得应该写出来分享!」
那是1983年,他让隆波出来弘法。
他说:「那些拥有福报与波罗蜜,和你差不多根器的人是非常多的,如果他们没有听到法,很快就会错失千载难逢的机会。」
隆波当时只是一个新晋的公务员,长老却让隆波去弘法。一个毛头小伙子突然出来弘法,谁会相信呢?即使出钱请他们来,也没有经费啊。怎么办呢?
既然师父吩咐要写下来,隆波就写了一篇未署真名的文章寄给《瞭望杂志》。不留真名是怕万一出名,生活会受到干扰。
后来他们将文章刊登出来,一个月后,很多人询问:「这个作者在哪里?」
长老说:「这个人今天没来,但是他常常来。」
那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
以这样的因缘,隆波才有机会把高僧大德们的教导分享给大家。高僧大德们看得很远,知道接下来大部分人会生活在城市里,而不是偏远的农村。大部分城市人非常习惯于“想”,而最适合于思考者的方法就是“观心”。除了极少数人不适合,因为他们积累了“观身”的因缘,如果那样就指导他们观身。两者并不矛盾。
要想快速抵达涅槃,一定要开发智慧!想要开发智慧,一定要经常的觉知身与觉知心。仅此而已!开发智慧并不是去思惟和推理,思惟与推理并非智慧。
隆波蒲尊者(常)教导道:思惟只是为了让心开发智慧而铺路,仅是热身罢了。尊者讲他曾经患过肺结核;在以前,患肺结核是必死无疑的。医生放弃治疗了。由于长老以前勤学钻研,博览群书,通过了巴利文专业的最高级别的考试,却因为长期疏于照顾身体,最后被肺结核找上门了。等到被诊断说要死了,他就躺下来等死。
尊者按照自己的方式修行,持续地观身,之后心聚集起来,从身体抽离出去漂移到天花板,俯瞰平躺的身体。心看见这具臭皮囊,看着看着,身体消融了:身体变成尸体,慢慢腐烂,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明亮的心。当心从禅定退出来,恢复了对身体的知觉,心清楚地领悟:「身与心完全是两回事!」这是尊者分离了蕴。
后来,尊者教导说:「奢摩他(止),始于“有意识”的消失,即没有任何刻意;毗婆舍那(观),始于“没有念头”。」
只要还有努力,就不是奢摩他;只要还有念头,毗婆舍那就尚未开始!
毗婆舍那的意思是——看见。但有些人需要思惟来热身,思惟身体——发、毛、指甲、牙齿、皮肤不是我,或是做不净观。思惟之后,心因获得宁静而得到定。如果进入很深的禅定,就会看到身体消失,一旦身体再次出现,就会分离蕴,只是这样而已!接下来就需要开发智慧。
昏沉的经验〔32 岁〕
【昏沉的经验】摘自〈禅定的解剖问答〉
居士:顶礼隆波!我早中晚都会经行,这星期的经行差不多有一小时,经行到快要睡着了。怎么做都缓解不了,但我依然不断地观照,继续经行,甚至跌跌撞撞快要睡着,控制不了它。
隆波:很好,隆波曾在经行的时候撞到墙。
居士:经行的初期会很清醒,接近一小时的时候,头晕晕乎乎的,仿佛吃了感冒药似的昏沉不已,所以想请隆波开示,应该如何做?因为刚刚发生在这个星期。
隆波:不需要做什么。快要睡着,就知道快要睡着。
居士:是的,但是实在走不动了。
隆波:不行就站着不动,如果站着会摔倒,就坐下。
居士:快要摔倒了,于是改为坐着。坐着继续修行,很快就睡着了。
隆波:是的,隆波在1984年7月〔32岁〕出现过类似情形,即便是双盘,痛得要命也会睡着,经行也会睡着,做什么事都会睡着,怎样都解决不了。那时刚好去清迈开会,于是拜访隆布信长老,问长老道:「我的修行不知道怎么了?从未这样过,一直是睡着的。」长老开示说:「知者!知者!有什么好怀疑的,继续修行吧,在这个安居期间,你就会得到宝物。」长老只是让我继续用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居士:昨天在经行以前,先合掌顶礼,然后供养佛陀,平常也是每天以修行供养佛陀、祖师大德、隆布敦长老,还有隆波,昨天经行之前合掌顶礼……最后居然没有睡着,非常清醒。只有昨晚才是这样,隆波!于是来请教隆波——如果今天又睡着了……
隆波:别担心,别担心,睡着就睡着,醒来接着修行。
居士:但睡着了就无法继续修行,坐下来又会被迫睡着,有时也知道,不断在观照。
隆波:心修行一段时间以后需要休息,就会出现厌离的状态。一旦厌离,你无法入定,心就会自行解决——以睡觉代替入定。
居士:那就放任其睡着吗?隆波!
隆波:不是放任,而是阻止不了它。并不是任其睡着,倘若放任其睡着,你会放弃修行去躺着睡觉了。你有在修行,而它会睡着,你阻止不了。别担心,不断修行,心有了力量,就睡不着了。
居士:无论坐或走,都不断修行,其它随它去。
隆波:对!毫不关心,昏沉就昏沉,去修行!
观染的经验〔32 岁〕
【观染的经验】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每一位修习毗婆舍那的行者,都会遇到观染(毗婆舍那杂染),没有特例,一定会遇到。隆波本人也经历过。
曾有一段时间,刚一发现烦恼探出头,隆波就去看烦恼,于是烦恼便急忙往外逃,一旦烦恼往外跑,隆波的心就紧追着去观察它,隆波并没有意识到的是,此时心已经离开了基地,结果定已经弱掉了。烦恼一跑到外面以后,就突然消失玩起失踪的游戏,于是,隆波的心就被卡在外面——卡在光明和空之中。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都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隆波猛然警觉到:「为什么修行会这样了?它应该是无常的,可却为什么恒常了呢?它应该是苦的啊,为什么却是快乐的呢?它应该控制不了的,为什么变成了可以操控呢?」此处所说的「它」,其实指的就是心!
为什么隆波的心是恒常的呢?心每天都是同一个模样:如此的光明、如此的快乐!就好像隆波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它似的。
隆波于是警觉:「肯定出错了。可错在哪里呢?」仍然还看不出来,不晓得究竟错在哪儿了?
事实上,那是心随着境界追了出去(烦恼是被心观察的境界),然而当烦恼灭去、当烦恼突然烟消云散时,心却被卡在外面了。
因为隆波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误以为心依然还是安住的。事实却是,定已经不够了,心跑了出去。好在隆波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没有误以为自己已是阿罗汉!
摩诃布瓦尊者的指导〔33 岁〕
【摩诃布瓦尊者的指导 1】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当隆波黏着在观染(毗婆舍那杂染)时,心卡在空里,卡在外面,就去请教阿姜摩诃布瓦尊者,问说自己按照师父的教导观心,自己也有在观心,但为什么一年多的时间都没有起色?
他瞟了一眼,脱口而出:「你说在观心,但是你没观到心!相信我吧,我是靠自己走过来的,任何方法都比不上念诵佛陀,去用功吧!」
于是隆波退出来坐到后面,尊者则坐着开始吃饭,(隆波开始)念诵「佛陀、佛陀……」心好像要爆炸了,因为心不喜欢念诵「佛陀」,而更喜欢修习安般念。所以隆波就加上观呼吸:「吸气念佛,呼气念陀」;只是稍微迎合尊者一点点,同时配合着念诵「佛陀」:吸气念佛,呼气念陀,不到几个来回,心就集中了。天啊!(当时)几乎要敲自己的头了,原来这一阵子心已经离开了基地,自己却对此浑然不知!
在心返回的瞬间,心一归位,就看到了什么?立马看到了蕴界、身心存在的只有苦和忧;可是如果停驻在「空」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好在没有误以为自己已经是阿罗汉圣者了,因为隆波从不轻信,是个不容易随便相信的人——每当领悟生起时,隆波会反复地检验,而不会轻信。
如果我们很容易轻信,那么是很难脱险和自救的,因为我们距离高僧大德太远,要很久才能见到他们一次。
【摩诃布瓦尊者的指导 2】摘自〈修行——为何?如何?有何结果?〉
隆波亲身经历过,从儿时就打坐,七岁开始,还不会开发智慧,修习了22年禅定,已经非常娴熟。后来隆布敦长老教导我要观心,就看见心在生灭、循环反复,时苦时乐、时好时坏,感觉这是在开发智慧。于是就瞧不起禅定,不再修习它,只是一味地开发智慧。一味开发智慧两年多,22年积累的禅定就用完了,充电22年使用2年,1比10,禅定不够了,却不知道,仍然在不断观心,但生起疑问:「为什么它舒服自在、没什么可观的?」心以为体证到高阶的法了,但也知道事实上并没有,因为还有烦恼和怀疑。
那时刚好去阿姜摩诃布瓦尊者寺庙附近,就去顶礼阿姜摩诃布瓦。当时去找尊者的人还不多,尊者在木头的禅堂楼上准备用餐,我就过去顶礼,跟尊者说:「师父!麻烦您…」,尊者马上回头说:「先等一下,现在还没有空。」
然后尊者安排这位比丘、指挥那位师父准备吃饭,等到食物准备就绪,一切都妥了,尊者回头问:「什么事?」
我说:「有师父教导我观心,我就开始观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没有起色。」
尊者回答说:「观心?[你]已经观不到心了!」
尊者这样回复:「[你]说观心,却并未观到心!相信我,这一点非常重要。我是依靠自己过来的,什么都比不过念诵,去用功吧!」
尊者要隆波去念诵[佛陀]。
隆波就念诵“佛陀、佛陀”,尊者则继续用餐。
隆波念诵“佛陀”的时候,心好像快要爆炸了,因为不喜欢,一旦念诵“佛陀、佛陀”,心就感到憋闷。接着隆波想:「为什么尊者要我念诵佛陀呢?」想来想去,「哦!定力不够了。」
因为心不喜欢念诵,于是隆波就不再念诵“佛陀”,转而觉知呼吸——安般念。
呼吸了几下,心就归位了。哦!几乎要敲自己的头了!自己竟愚痴了这么久,以为在观心,事实上,并没有观到心,心已经跑去外面了,在外面发光发亮。
所以,隆波才教导说,别粘着于空和光明。
隆布布詹的棒喝〔38 岁〕
【隆布布詹长老的棒喝】摘自〈殊胜的自我省察〉
比如,隆波某次发现:“能观”与“所观”中,若抓住“能观”,就依然是在执取;若抓住“所观”,也是在执取;因此,隆波既不抓“能观”也不抓“所观”。方法就是——假设观呼吸时,让心与呼吸在一起,只是隆波已经不观呼吸了,因为它细腻到全变成了光,变成了空,于是心就跑去找空。如果我们观不到光,也观不到空,就去观呼吸。大多数情况是:心跑到哪里,就会抓住那里。心跑过去的瞬间,隆波及时知道它要抓了——假设是这样:它正要抓(所观)了,就不让它抓,而是回转过来找“知者”(能观)。一旦它要抓住知者了,也不让它抓,又再次回转,就这样进出、进出。一会儿工夫,心就在中间集中起来——啪!整个世界全然消失,没有思惟,没有时间,一切都无影无踪。仅只剩下「知元素」——既不执著名法也不执着色法的知元素,没有执着任何事物,也没有思惟与念头。
一旦从那个境界退出来,心想:噢,这就是涅槃吧?没有色,没有名,没有造作,没有烦恼习气,超越时空——没有时间,根本不知道是几分钟、几小时。这就是涅槃了吧?!于是隆波就常常训练自己来到这点。玩味了不久,心里就生起了困惑:这是修习奢摩他吧,因为还有在“做”。
于是去顶礼隆布特长老(1902-1994),因为那时隆布敦长老已经圆寂了。
「长老!我出现了这样的境界,我怀疑它是奢摩他。」
长老说:「继续修,当今的时代已没人会玩这种禅定了,要玩通所有的禅定。」
长老是精通禅定的高手,因为他曾黏着于禅定14年,因此非常精通于禅定。他觉得很好玩,就让隆波继续玩。
隆波说:「我害怕自己黏着。」
长老回答:「不用怕,如果黏着了,师父会来帮忙。」
隆波听了很高兴,这说明长老还会驻世很久,由于长老跟自己有约在先,所以他就一定会活着来纠正隆波的修行。
这之后隆波遇到了隆布布詹长老,其实之前并不认识。隆波去清迈一个寺庙顶礼阿姜同印尊者,是晚上去的。到了之后遇到停电,寺庙一片漆黑,有一位年轻的出家师站在寺庙门口等着。隆波一到,他就告知:「请去见一下隆布布詹长老。」
隆波说:「我不认识这位长老,不去。」去见一位自己不认识的师父,而且时间也不合适,又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去打扰长老,说不定会被骂一顿,所以隆波不想去。
然后隆波和阿姜同印尊者交谈了一小时,出来之后天特别冷,外面依然漆黑一片。那位师父忍者寒冷,仍然站在阿姜同印尊者的寮房外,近乎哀求地说:「去见一下吧,去见一下吧……」。
天哪!这个年轻师父真是固执啊!但是隆波心里悲悯他。他竭力地站着等了很久,就像中国电影里的情节——一直跪着,如果师父不收弟子,就一直跪下去。那位年轻师父就是这样站在门口等着,隆波去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直到最后隆波愿意去顶礼隆布布詹长老。
隆波去的时候,长老正蒙头大睡,因为生病了。但他不愿进寮房,而是在走廊上躺着等。隆波一到,长老起来劈头就问:「修行怎么样?」
隆波就分享给长老听:「不执取能观,也不执取所观,然后心集中起来,时间消失,一切荡然无存,仅只剩下知元素。」
他棒喝道:「什么涅槃?!还有进有出?」但是他的口音很重,隆波没有听懂,心想:哎,这个师父真凶啊!我就说嘛,半夜找他肯定要被训斥一顿。
「喝!」——长老吼出声来,吓了隆波一跳。
然后他接着问:「修行还有什么?」隆波又重复了一遍,以为他没听懂——也许是自己的法太高深了,他没能听懂。
结果遭到第二次棒喝:「什么涅槃?还有进有出!看到了没有!」
以锚固心,一定要将心放在这里或那里,然后进去某处,它并不是真正的涅槃,但是长老并没有那么说,他只是一再地呵斥。
隆波的心突然领悟——知道了:「这个不是!」其实原本就该知道了,但隆布特长老指导:「继续把玩。」所以隆波就继续玩,而且玩的如痴如醉,以为如果这样玩下去,同样也很好。结果遭到一顿呵斥——这不是路,于是就彻底放下了。心完全扔下它,再也不要了。心放下的一瞬间,长老笑了。
隆布布詹长老的笑,就像中国电影里的笑——哈哈哈哈……完全就像这样。
长老一笑,隆波也跟着笑——哈哈哈哈……。
带隆波来那位师父一脸惊愕,心里在想隆波居然和自己的师父在比赛笑。长老笑,隆波也跟着一起笑。突然,长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戛然而止,隆波也立即停止。
隆波的心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动荡起伏。
长老甜甜地一笑,说:「不错!走吧,去用功!」
隆波经常听到祖师大德说这句话。
每次找祖师大德,都会得到「去吧,去用功!」
如果请求希望获得更多的波罗蜜,希望多沾沾法喜,诸如此类的,是会被赶走的,而隆波也从没有这么做过,不曾兴奋地坐着,然后看着师父的脸。
我们学法就一定得花最多的时间来探究自己,因此,不用问太多。
【隆布特长老的开示】摘自〈四圣谛〉
当隆波见到了「知者」,隆布敦长老便教导道:「还要消灭知者。」
于是隆波逐步地观察知者,发现在知者之中仍然藏着出生的「种子」,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知道里面有「种子」。就像鸡蛋或鸭蛋,有的里面是有「种子」的,不久便可以孵出小鸡或小鸭来;或像是水果的种子——芒果籽、榴莲籽等,里面也有种子。隆波修行之后看见知者之心中也有出生的「种子」。
那时隆布敦长老已经圆寂了,所以隆波去顶礼隆布特长老(1902-1994),告诉长老,自己已经看到了「心的源头」。这个心就是心的源头,它可以构建五蕴,自己已经知道了。现在怎样才能摧毁它呢?隆波那时就「心的源头」一事向长老请教。
隆布特长老当时的回复是:继续发展觉性、开发智慧,等时机成熟,它会自行开启清除的程序。一旦智慧圆满,它将自行清除(种子)。我们无法直接去消灭它。
隆波曾经不断地修行,想着如何清除它,只知道缺少了些什么,还未领悟些什么,因而还无法清除「心的源头」或心里的「种子」。
隆波蒲的最后开示〔47 岁〕
【隆波蒲的最后开示】摘自〈殊胜的自我省察〉
1999年,电信局恭请隆波蒲尊者(1921-1999)讲法。尊者讲完法之后,隆波去顶礼他:「师父!我很久没见到您了。」因为他患了癌症之后便隐居起来了,不太抛头露面,仅仅自修而已。
尊者回答说:「师父记得真正的“修行人”是不多的。」他称呼隆波为“修行人”。
「师父!我还是消灭不了知者。」
听到这句话,他的心突然光芒四射。他开示道:「知者的心就像是孵有小鸡的鸡蛋,一旦小鸡足够大了,它自会破壳而出。」
听到这番话,隆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啊!他已消灭了,他已经做到了!
可能由于他不知道隆波在哪里,无法兑现当初的约定,但最终他还是找机会告诉了隆波,那时候尊者通常已不接受邀请,却答应了那天的邀约。
隆波听到他的开示,就明白了——并不是要我们去消灭它,要等到它羽翼丰满,自会破壳而出!
但是要怎样才可以羽翼丰满呢?问题又来了。
如果一直思惟下去,今生就不用修行了。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小鸡长大到破壳而出呢?意即要如何让心长大到可以自行清除漏烦恼呢。心的外壳其实就是漏烦恼。隆波只是不晓得心到底缺少了什么。仅仅知道心有欠缺,但不知道具体缺乏什么。因为智慧尚未圆满。
等尊者讲完了,隆波就离开了会议室。很快地,尊者的车开过来,准备回去了。于是隆波在马路上顶礼尊者,他回过头来,点点头——拜拜了。从此再也不会见面了。不久之后,尊者就圆寂了。
苏瓦长老的指导〔48 岁〕
【苏瓦长老的简短开示】摘自〈心抓取心〉
在出家(2001)之前,我已经看到心抓取心了,我能够看到是因为觉性够快,它能够看到心松开心,然后下一刻又把它抓取起来。我知道心把心抓取了起来,但是不知道怎样让它松开。我很努力地尝试,在修行的时候看看如何让心松开心。我所知道的就是如果心能够永久地松开心,那就再也不会有苦了。
那时,我忘记了缘起法。真相是,如果没有「生」,也就没有苦。「生」就是抓取眼、耳、鼻、舌、身,或者心。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心(对于心)的抓取,而后放开。起先,(心)放开(心)的时候,它立刻又会把心抓取起来。过了一阵子,它放开的时间变长了。我找不到能教导我如何让心永久地放开心的高僧大德。我不知道该如何做让心放开对于心的执取。
那时(约2000)我听说隆布苏瓦长老(1919-2002)刚从美国回来,停留在Pakkret地区的Suanthip寺院,离我住的地方还挺近的,当时我住在Nonthaburi。我想请教长老关于「心松开对于心的执取」的问题,并且想在面见长老的时候,希望能够把一颗没有执取的心呈现给长老看。那时,心已经能够松开(心)较长时间了。
当我们(我和麦琪妈妈一起,那时隆波和麦琪妈妈两个人都是居士)准备开车前往寺庙的时候,车刚开出门前小道,心又把心抓起来了。我有些担心在请教长老的时候,无法把松开来的心呈现给长老看。但它(心)就是又把心给抓起来了,我试着让它松开。怎么办啊?该如何做啊?我拼命挣扎,但是心它就是不愿意松开。
当我们到了寺庙所在的街道时,我叹了口气:做不到啊!我无法让心松开。心是无我的,它不会听从我的命令而去松开的。 当心意识到无我的真相,立刻就松开了。我很高兴,着急着去见长老。我到了小厅,长老在里间,我在外间等他,来拜见长老的人很多。由于我在黎明之前就到了,所以可以坐在靠前的位置。
终于,一位师父推着长老的轮椅出来了。长老在多年前的一次交通意外中瘫痪,他的生活无法自理,甚至需要另一位出家师父帮他擦口水,长老的五蕴承受了很多苦。长老被推出来,安置在屋子的中间。大家顶礼长老,长老微笑了几次,审思了一些法。人很多,长老对着大家微笑了一阵子,而后长老看着我说:
「有时候心松开心,有时候心又把心抓取起来。 不管我们怎么做,心就是不愿意松开; 直到心看到心的三法印,才能够松开。」
长老就是如此开示的,我连问都没有问呢,估计我心里面的想法太显眼了吧。长老教导之后,我在心里顶礼长老,因为还没到正式顶礼的时候。人们还在跟长老问长问短,「美国之行怎么样啊」之类的。长老有时回答,有时协助长老的出家师父代替长老回答,因为长老累了。对于长老来讲,说话是很艰难的事情。但是我得到了答案。去拜见长老,长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时候心松开心,有有时候心又把心抓取起来。我们无法强迫心。当我们看到三法印,看到无我,心会自行松开。」那正是我开车即将驶入寺院的时候看到的。
我明白心无法被掌控,心是无我的;看到这个,心会自行松开。
我意识到——我必须不断重复地看到心的三法印。那就是用「以心观心」的方式修习毗婆舍那,以知者作为所缘。那之后,我一点点进步,心在逐渐远离苦。我明白了何时「想要」生起,挣扎就会紧随而至。挣扎的心是有负累的,有负累的心就是有苦的心。那时,心还无法完全松开心,心依旧还有苦。
心的迷糊〔51 岁〕
【心的迷糊】摘自〈为了离苦而必须做的工作问答〉
学员:有时候觉得心有点迷迷糊糊的,觉性不清楚。
隆波:不需要清楚。心迷糊,知道迷糊;心不喜欢迷糊,知道不喜欢,只是这样就够了。隆波的修行,十几年以前,那时候戒腊三年、出家三年,其实是出家两年多(约2003年初),隆波的心从居士开始一直是亮堂的,非常的光明亮堂,但是出家后这一段时间,心就开始有些迷糊,承受不了,心不不喜欢。忍受不了,就努力去对治,比如加重呼吸,努力地把觉知提起,结果很累。最后智慧生起了:一会儿光明、一会儿迷糊,已经在呈现三法印了,因此不去拒绝迷糊,心迷糊知道迷糊,心亮堂知道亮堂。保持中立的心去看就足够了。一旦心愿意接受实相,迷糊也知道,没有讨厌它;亮堂也知道,没有喜欢它,心保持中立,这个心就进一步提升了。因此心迷糊并不是问题,但是不喜欢心的迷糊,那个才是问题。
破壳而出〔52 岁〕
【破壳而出】摘自〈殊胜的自我省察〉
隆波出家〔49岁〕以后,修行到有些灰心的时刻——「小鸡怎么就是不愿长大啊?」
就在山穷水尽之际,心契入了中立,因为没了「想让小鸡长大破壳而出」的意欲,心便契入中立。我们要慢慢修行下去,等到某一刻彻见“四圣谛”。小鸡,也就是心,就会摧毁漏烦恼,而后解脱自在。因此,让小鸡长大的其实就是彻见“四圣谛”。
佛陀开示过:只要尚未彻见“四聖諦”,就依然会在六道之中生死轮回。我们都听过或读过这句佛陀的教导,但当真正实践时,又会一头雾水,不晓得欠缺了什么。事实上,佛陀已经开示了——所缺的是“四圣谛”。因此,我们在听法的时候看似明白,或感觉即将明白,却并非真正明白,在着力于实践时,就会一头雾水,这是很自然的。
但是不管怎么迷茫都不要一再去问别人,问得再多,迷惑也不会烟消云散。比如隆波请教隆波蒲尊者,尊者回答:「小鸡长大了,自会破壳而出。」我们会继续追问,对吗?它什么时候可以长大?问题会接踵而至。
因此,法——要透过自我观察和体会来学习,去探究自己的身与心,以便清除无明。清除“无明”即是清除对四圣谛的无知,清除对“五蕴即是苦”这一实相的无知。不知道五蕴就是苦,便会生起“想要”,想要让五蕴快乐,想要让五蕴不苦。一旦有了想要,心就会挣扎,于是离涅槃越来越远。就是这个“想要”筑起了一道屏障,让心不停地挣扎、不停地造作。何时欲望完全止息,“想要”全部终结,因为彻见圣谛。了知名色身心的实相之后,欲望便不会再生起。比如,知道实相——身本来就是苦,就不会再想让身不苦,也不会想要让身苦快些消失,或想要让身只有快乐。再也没有这种意欲。或是彻见心本身就是苦,就再也不会想要让心快乐,也不会想要让心不苦,“想要”再也不会生起了。
【出家满三年】摘自〈当修行遇到问题时〉
隆波之所以明白了法,是因为隆波了解了自己的心。隆波对自己的修行获得确信的那年,是出家具足三个戒腊的时候。当时,隆波已经对自己的修行非常有信心了,于是便开始阅读《经藏》和《阿毘达摩论藏》。这一番阅读得到什么[心得]呢?隆波发觉所读到的内容跟自身的修行[体验]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自己以前无法为经验赋予正确的称谓——差别仅此而已。隆波阅读了经论以后,才能够为[自己修行的]体验赋予正确的名相:知道了这类心被称作这个名字,那类心被称作那个名字,它们是如此这般在运作的[依据心路过程]……诸如此类。
隆布敦长老曾经开示隆波说:「见到知者,要消灭知者;碰到心,要消灭心。这样心才会抵达真正的纯净无染。」这是家庭作业,隆波做这家庭作业做了二十二年(从约31岁到52岁),完成后再也没有疑问了。
其他经验谈
【相同的开发智慧的定】摘自〈中道在哪里〉
麦章蒂(阿姜摩诃布瓦尊者的妹妹)问隆波:「您是怎么修行的?为什么我们的心会来到同样境地?」
隆波回答:「开始时,观呼吸,呼吸后,心获得宁静,呼吸越来越微细,最后在鼻下变成光,隆波不在于觉知光而是觉知心:心一跑掉,就知道;一跑掉,就知道。然后心安住,继续开发智慧。」
她回应说:「哦!这就是一样的了!」
但她不是观呼吸,她的哥哥阿姜摩诃布瓦教她念佛陀。当她念佛陀时,心放在鼻子下面,念“佛陀,佛陀”,心跑掉了,知道;“佛陀,佛陀”,心跑掉了,知道。念佛陀不是为了让心不跑,念佛陀或观呼吸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到心跑掉了。
如果透过念佛陀或观呼吸不让心跑掉,那就是苦行,强迫自己。
如果称念佛陀,心却一直迷失在念头里,就走上纵欲之行。
称念佛陀时,知道心跑掉了。知道,心就会安住,此即没有刻意而心自然安住的修行。
【禅相的经验和业报】摘自〈怎么消业才是正确的〉
隆波儿时很顽皮,喜欢甩弹簧绳,看到蝙蝠在飞,好奇它飞那么快,自己能打到吗?并不仅想要伤害它,只是想知道能打中吗?但从未打中过。用棍子打从未打中。于是来了个升级版:甩弹簧绳要比棍子快,就这样转着甩,在它飞来时,一闪而过,但是没打中。有一天,隆波静候它飞过来,提前甩,结果打中它的后背,蝙蝠掉到地上,没有死也没有伤口,只是很疼,它倒在地上抖动着翅膀。隆波的心情极度沮丧,非常非常强的怜悯生起,仔细观察了会儿,见到它飞走了,心才略微好受一点!
后来隆波开始修行,某日正在坐禅,那时已经长大成年,差不多30岁了。正在打坐,一般而言,隆波打坐时的心会很快入定。那一天,心又集中起来,就在心稍退出、对外面略有感觉时,只听“劈啪”一声,仿佛鞭子响,像被鞭子狠抽在后背的正中央,这时候全身颤抖,身抖、心也抖,心持续地颤抖着,非常疼。然后,看到了蝙蝠抖动翅膀的画面,隆波意识到这个业已经结果了。
【身触方面的禅相经验】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也有身体触碰方面的禅相,隆波自己就曾经历过,是在大学阶段的短期出家期间,正异常精进地打坐,由于觉得修行的事件太少,所以不是在经行就是在打坐,结果坐到整条腿都又疼又酸,于是就把脚向前伸,将腿向前伸的时候,禅相产生了:看到有个人走过来提供按摩。于是隆波睁开眼睛,居然看见肌肉正凹陷下去,就像一个大拇指这样按下去,哇,按摩的水平棒极了,按压了约40秒后松开了,哦哟,酸麻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以后隆波请他再来一个……他都不来了,这是属于身体触觉方面的禅相。有时我们会感觉有人正在对我们动手动脚,诸如此类的,既有可能是幻觉,也有可能是真的。
【法方面的禅相】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既有色、声、香、味、触方面的禅相,也有属于「法」方面的禅相。最后(法方面的禅相)这类是最可怕的:修出了宿命通,可若没有真正的智慧,心便会幻化情境。
比如,〔某一禅修者的〕过去某世,是纳黎萱大帝军中的一匹老马,因为曾经亲眼见过这位国王,所以一旦产生了禅相,看到了国王出现,哇,觉得自己就是纳黎萱大帝,事实上,只是一匹负责驮东西的高龄老马而已。这类禅相会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千万不要轻信它!宣称自己是纳黎萱大帝的人,隆波听到的快有一打了。
因此,大家千万别轻信这类事情,没有任何好处。即便曾经真的是,也没有好处,因为你现在已经不是大帝了。观察到了吗?宿命通每每想到自己的过去都是名人志士,从没有人说自己的前世曾投身为癞皮狗的。
但是有一位出家师父——隆波金尊者,他具有宿命通,他的宿命通是可信赖的,因为他的心是干净的,而我们的心是脏兮兮的,回忆的内容是不能信的。
隆波曾经请教过隆布敦长老:「如果长老您不在了,我要跟谁去学?」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去跟隆波金尊者学习。」
于是有一天,隆波请教隆波金尊者:「为什么您那么精进修行要离苦,而且修行已经到了最极致的程度?」
他说,因为他有宿命通,看到自己前世曾是一头黄牛,就在泰国东北部。有一次,主人在稻田里定下木桩,把它系在上面,主人原本很快就会回来,结果却去了一整天,这头牛吃着干枯的稻草,感到很口渴,后来几乎忍受不了,实在太渴了,牛看到有人走来,便会兴奋跳起,以为会拿水给它喝。那些人看到它又奔又跳,心想:「这是头疯牛!」所以大家根本不敢靠近。一直等到很晚主人才过来带它去喝水。
尊者开示道,他(由此)看到了六道轮回的过患。
如果你看到这类的禅相,那是非常有益的。因为它将会鞭策我们,要为了离苦而修行。但如果生起禅相后,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即便他人不说,自己也能知道的,这类禅相千万别信。已经被烦恼给骗了;只要还有烦恼,就并不可信。
禅相之所以会生起,是因为潜意识开始工作了,想要看到什么,就会看到什么。
隆波小的时候就很精通于禅相——那时修习安般念,直到出现光明,想要看到天堂,就可以跑去看,至于所见的天堂是真还是假,就不晓得了,但是,是真的看到了,只是所看到的所缘或许不是真的,也有可能的。
曾经有人去请教隆布敦长老,问说:「某某打坐时看到了这个、那个,是真的吗?」
长老回答说:他真的看到了,对此他并没有说谎。他真的看到了,但他所看到的却不是真的,而是心的幻化。
因此我们必须看看这些透过修行获得的领悟,假如它们不是导向减少烦恼和增长善法,我们就别信。如果相信就糟了——未曾有的烦恼就会出现,感觉芸芸众生,唯我独尊。不管谁再说设么,都不会信了,因为朕只信自己的感觉。如此一来,烦恼将会比以前更为猖狂,所以别信它!
又或是一旦看到了什么,就吓得魂飞魄散——比如正在打坐,却看到鬼来了,立马哭爹喊娘撒腿便跑,魂飞魄散、走火入魔等等的。
当我们在打坐时,修习禅定以后出现了禅相,觉得受到了惊吓,要知道心受到了惊吓,要回来观心:害怕了,知道害怕;看到天神,觉得高兴,要知道高兴。今天帝释天亲临寒舍,帝释天居然全身透绿。为什么帝释天是绿色的?因为你曾听说过绿色的帝释天嘛。如果你曾经听到过的帝释天是红色的,那么亲临寒舍的帝释天就会是红色的。
心是可以制造各式各样的幻相的,因此别轻信!要回来返观自心,才可以脱险和自保。假禅相终将消失,真禅相也只是被知道、只是被看见,(禅相)仅仅只是被我们所知、所见的一种境界而已。
以上这些禅相都是修习奢摩他时的天敌。
【修观时的观染】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至于毗婆舍那的天敌,就是「观染」(毗婆舍那杂染)。当观染生起时,往往会误以为自己证悟了道果,有些人在生起毗婆舍那杂染时,甚至坚信自己是阿罗汉,它会严重到如此的地步。当禅相生起时,一般来说,是跟道与果没什么关系的。
禅相往往是看到图像、听到声音、闻到气味、尝到味道、身体产生触感,以及在心的方面生起奇奇怪怪的境界;而观染生起时,往往会误以为自己证悟了道果,甚至已经是阿罗汉了。
曾有一位外国僧人来跟隆波学习,他很久才来一次,有一天,他来的时候,几乎是「横着」过来的,他那时只有大概一个戒腊,从前都是很恭敬的,遇到前辈和长辈会非常有礼节。可是那天来的时候,目空一切,隆波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
他分享说,他已经悟道了。
隆波告诉他:「不是!要好好再去观!」
他的肺几乎都要气炸了:「隆波帕默的水平根本不行,我明明已经开悟了,却说我没有!」
在修行的时候,不断看到名色的三法印,一旦定力下降、定力不够时,观染就会生起。观染会生起,是因为定不足、心不不够安住。至于禅相为什么会生起,则是由由于[禅]定较少的缘故,有一点点的定力,禅相就会生起;但如果[安住的]定不够,观染就会生起。
【出现光明、空】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观染会把我们骗得团团转,花样百出,有时是空、光明之类的境界。观心的行者大部分会遇到光明,心会光明、空。不要相信它!一旦出现了光明、空,想起隆布敦长老的开示说:「阿罗汉的心是空、光明、纯净无染的,(它)停止了造作、停止了找寻、停止了反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于外,无形无相;于内,波澜不起。」
心一旦卡在光明里,(就会认为)这不正是吗?空、光明、纯净无染啊,因为看不到任何烦恼!看不到烦恼,并不意味着没有烦恼,那是因为自己犯糊涂,选择性的失明罢了。其实烦恼填满了大脑和心,我们却视而不见。这是被骗了!却居然还以高僧大德的开示作为凭证,认为这就是空、光明、纯净无染,停止了造作。什么毗婆舍那、毗婆舍那的,全都不修了,因为毗婆舍那也是造作——在造作好嘛!任何什么都不用做——那个不用做,这个也不用做,这就是停止造作。若问说:(有)在造作吗?其实有在造作:在造作「不造作」,所以这是行不通的。
至于「无来亦无去」——这个根本没有看到,事实上,一直都在来来去去,只是选择性的失明而已!
因此,我们要不断的修行,而且要非常小心。
【如何处理观染】摘自〈修行中的陷阱〉
无论我们用哪一种方式修习毗婆舍那——是定引领慧,还是慧引领定,又或是定和慧同步进行,无论怎样修习毗婆舍那,都会出现观染。因为在修习的早期,我们的定本就不多,心安住后,当我们去观境界生灭时,定很快就会用完。这就好比是我们的电池仍是次品,而且又没钱,只能买到这种品质的电池,它没在我们面前爆炸就已经万幸了。我们的定水平较次,观境界生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定就不够了——心跑掉了、挪动了,正是此处生起了观染。[此时]倘若我们修习定,一旦心获得安住而且归位,观染就会即刻「蒸发」。因此,隆波才会苦口婆心的、千叮咛万嘱咐你们:要修习安住型的定。如果没有安住型的定,是无法突破瓶颈的。
【亲历延长路程的神通】摘自〈怎么消业才是正确的〉
隆波没见过压缩路程的神通,但隆波亲历过延长路程的神通。有一天深夜,隆波走在铁轨旁,这条铁路连接着两条公路。在曼谷暖路与八叉蜡路有一条闲置的铁路线,隆波刚好要跨越这条铁路线。以前正式的公路很少,都是走小路或直接穿铁路。
有一天深夜,隆波要走过那里的一片草丛,事实上每天都路过,每天都看到那个地方,通常一会儿工夫就过去了,但是那天怎么也走不出来,路不停地被延长,延、延、延……直到隆波起疑:哎,不正常!它是想骗隆波不停地走,直到被火车撞扁嘛。怎么办?
隆波娴熟地把心集中起来再回看,只走了两三步就穿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再看,发现那堆草丛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前晚却一直走啊、走啊,距离被延长了,这属于延长路程的神通。
本想和「他」学学这个神通,但却是对牛弹琴,无从沟通。否则当太多的居士到隆波寺庙的时候,就可以把巷口延长两三百公里,这样人数就能少一点(隆波笑)。
附:巴拉摩禅师〔隆波帕默〕谈禅修
林崇安 (内观杂志,64 期,pp.11-15,2009)
一、前言
今(2008)年8月23日到25日,我们一行十五人到泰国参访禅修老师,并顺便参观寺院和名胜古迹。20日傍晚参访曼谷的安嘉利老师和大威瓦老师,隔日早上参访佛统府圣法中心的康恳(甘恬)长老和甘澎老师(以上是动中禅的老师),傍晚参访智舍森林寺的帕巴冉法师。22日一路观光,早上参观大城古迹、挽芭茵夏宫;下午坐车往南三小时,途经芭达雅海边,晚上住在芭达雅市区的旅馆,附近有泰国古式按摩,可以抒解一下长途坐车的疲劳。23日早上,我们于旅馆用完早斋后,七点出发,坐车去参访巴拉摩禅师(隆波帕默)的「平安法园」(Suan-santitham),约八时十分抵达。平安法园位于春武里府(Chonburi)的斯里罗恰县(Sri-ra-cha)。此园虽位处郊外,但广场上此时已经停满私家轿车,有三百位在家信众更早就到来,大都由曼谷一早出发来此听法,此时他们正在用早斋。平安法园的中间有一大法堂,堂前有隆布敦(Dun Atulo)的站立塑像,广场上还竖起一根绘有法轮的高柱子,象征着弘扬佛法。
以下先介绍巴拉摩禅师(隆波帕默)的禅修简历。
二、巴拉摩禅师的禅修简历
阿姜巴拉摩(Phra Arjarn Pramote Pramocho 阿姜帕默禅师)是泰国近期非常有名的禅师。1952年,他出生于泰国中部的大城府(Ayuttaya)。29岁时,看到介绍佛牌的书尾有一段隆布敦的〈心的圣谛〉【注】,感到非常震撼。隔年找到隆布敦,隆布敦指示他观察自己的心。七个月后,隆布敦认可他可以自己修行了。31岁时,隆布敦入灭。他继续亲近隆布特(1902-1994)、隆布蒲(1921-1999)、隆布苏瓦(1919-2002)、隆布信(1909-1992)等著名禅师学习,这些禅师都是遵循阿姜曼的森林禅修系统,以发展觉性为修行的核心。巴拉摩任职于政府的治安单位十七年后,在2001年出家。
巴拉摩禅师在家时期就有很深的禅修体悟,目前才出家七年,在弘法上保持低调,他固定在平安法园早上传法,对大众回答佛法和禅修的问题,有时举办禅修营,不少欧美人士来此参访。每天上午8-9am早斋,9am-10am问答问题。他的网站有很多佛法的开示,已经翻译成英文的著作有:《解脱之道》(Vimutti Magga)、《觉醒之道1》、《觉醒之道2》。巴拉摩禅师的教学特色,是观察发问者的心理,直接解除疑惑并指导修行方向。
三、参访巴拉摩禅师
平安法园的四周,视野良好,景色宜人。我们坐在大法堂的右后方,堂内宽敞,可以容纳三百多人。平时每天早上9am-10am是巴拉摩禅师回答问题的时间,也许今天人多,巴拉摩禅师提前15分钟就开始回答问题,由发问者举手,而后传递麦克风提问。一开始,先由坐在前面的泰人发问,禅师一一回答,简明扼要,笑声时起,气氛融洽。半小时后,我们有五人依次提出问题,请大仁法师翻译。
问一:我是一个很忙碌的老师,我没有办法决定,应该在一般忙碌的生活里面修行呢?还是早日退休以比较完整的时间来修行?
答:人在那里就在那里修行,环境不是修行的障碍。不管我们在什么样的环境,如果我们的心不排斥,我们的心就不会苦。现在苦,是因为心不接受现在的状况、不接受当自己的身份。比方说,现在不接受,离开之后到那边去修行,假设遇到那边的状况,还是不接受,苦又会再来。要活在当下,不要想未来的事。任何事情不要执着,要活在当下。
问二:面对生活时,有些事该管,有些事不该管,这个应该怎么决定?
答: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责任首先是要灭苦,然后才能帮助别人。比方说,我们先会游泳,才可以帮助落水的人。如果有机会帮忙就帮忙;没有机会的话,我们先要自利。
问三:请问师父,如何突破「自我」,不被外境迷惑?
答:其实「自我」不曾存在过。要觉知自己的身和心,身体动时,要觉知;心动时,要一直觉知。我们可以发现身心都没有「自我」。「自我」是从妄念而来。如果有自觉,没有迷惑,就没有「自我」。如果打妄想,就离开了觉知自己的身和心。
问四:为何我静坐观呼吸可坐久些,作动中禅的手部移动只有十分钟,就觉得过很久了?
答:最重要的是,要有正念正知。我们不要断了心的觉知,比方说,心有妄想就要及时知道,心无妄想也要及时知道,都要以正念来觉知。觉知手的移动和觉知呼吸二者并没有差别。重要的是要及时知道自己的心。
问五:我在静坐时观察身上感受的无常变化,那要如何体验是苦呢?
答:首先心要定下来,看到身是一边[所观],心是一边[能观];也看到心是在一边[能观],感受是在一边[所观]。然后就可以看出身、心、受,都不是我,(都是苦)。
接着,其他泰人继续发问,禅师一一回答,到十时整,刚好完毕,在家众散场离去。接着10am-10:30am是巴拉摩禅师回答出家众的问题(小参),此时大仁法师和其他法师们围坐在大法堂的左前方。小参完后,大仁法师对禅师的小参很感满意,并向我们交待一些禅师的指点。我们在堂内后方请回几本巴拉摩禅师的泰文著作后离去,此次的参访到此完满结束。
四、巴拉摩禅师对止观的看法
巴拉摩禅师的《解脱之道》一书中,扼要地分析如何修习戒学、定学、慧学等三学;此中有许多修行的重要心得,他说:
我认为在奢摩他修行和毗婆舍那修行中,正念、正定和智慧执行不同的作用。正定在奢摩他修行中,导致熟视「所缘」;在毗婆舍那修行中,导致洞察「所缘的特相」。(注:特相是无常、苦、无我)。
1、正念
(1) 在奢摩他禅修中,正念必须连续集中在一个「所缘」上,借由熟视、标记或者注视,使心舒适地移到黏在所缘上;其条件是这所缘要适合禅修者的气质。心要轻松。如果心紧迫,它表示这所缘不适合禅修者的气质。因此,心不会平静。一旦心连续地和舒适地熟视单一个所缘,心本身将静止下来。
(2) 在毗婆舍那的培育实践上,心一定是平静地正念于当前的「身和心」。禅修者应该像一个局外人正念于「身和心」,就像一个人从足球场的外面观看足球赛,或于剧场前观看表演一样;且这正念一定是无行、不刻意或者不出力的。正念能自然地出现,因为它对「身和心」具有强的知觉作用。它不是像奢摩他禅修的实践那样,从专心注视或心理标记而出现。
2、正定
(1) 奢摩他禅修的定,是使心牢固地集中在一个所缘的一种状态,它凝聚、投入到一个所缘而不偏离。例如,当正念于呼吸,心将集中在呼吸。当正念于腹部的运动,将紧紧黏住腹部。当正念于一只手或脚,它将紧紧黏住手或脚。当正念于感觉,它将紧紧黏住感觉。当正念于心识,它将紧紧黏住心识的空虚;且在修定的准备阶段,重复字词时,它紧紧黏住重复字词。
(2) 毗婆舍那实践的定,是使心牢固地集中在正念于「身和心」的一种状态。「心」和「所缘」是独立的,并且分离,好像在他们之间有一空间。心类似于一个人在剧场前观看表演一样,或从足球场的外面观看足球赛,或一个人在河边观看一个东西顺流而下。心平静地正念于「身和心」,并且对当前「身和心」的特相获得观智的洞见。也就是说,当看一个色法的所缘(色身),它只是看见「色身」,此时心看见它,并且从它分离。当正念于「感受」,它只简单地「感受」,此时心感觉它,并且从它分离。当正念于「心识」,它简单地只是「心识」,并且「另一心识」回忆前面刚消失片刻的「心识」。当正念于一「法」(念头),心识简单地领会它是一法,并且正念于法的这心识是分离于该「法」。
3、智慧
(1) 起因于奢摩他实践的智慧,有以下重要的特相: (a) 它(止的智慧)的出现是从思惟、涉及思惟或思所成慧。虽然所思惟的是一种真理,但它只是世俗谛的真理。例如,「佛陀是真正地慈善」,但这知识浮现在脑海是透过沉思和反省。在反省以后,心是平静的。「身体是不净的」,这是真实的,但是我们获取这知识,是经由时时沉思和反省。反省以后,心是平静的。「死亡是一真相」,但我们经由时时沉思和反省知道它。「这生活、这个身体和这个心确实有三个特相」,但我们的理解是经由思惟,并比较过去的「身、心」和现在的「身、心」,注意到它们是不同的。反省以后,心是平静的; (b) 它是经由明智、善巧心识的智慧,运用一些战略去除五盖,五盖是使心宁静的敌人。例如,当感官快乐的贪爱出现时,心要明智地审察身体的不净,暂时地抑制贪爱。当恶意浮现在脑海时,心要明智地审察善意或慈爱,暂时地抑制恶意。当心识散乱,它要明智地练习正念于呼吸,暂时地抑制散乱心。
(2) 毗婆舍那智慧的培育有以下重要的特相: (a) 它(观的智慧)的开发是经由正念或修所成慧,而不介入思惟。观智的出现是一而再地以正定(平静地正念于所缘:身和心),正念于当前「身和心」的境界; (b) 它洞察身和心的真相:它们具有存在的三個特相(三法印),这样心对「身和心」变得中立,弃舍它们,和最后体会涅槃—苦的灭除。
五、结语
23日上午参访巴拉摩禅师后,我们剩下的行程便是观光。当日下午参观芭达雅的七珍佛山和东芭乐园,黄昏时有药草的按摩,最后夜宿芭达雅市区的旅馆。24日一早,我们坐车回曼谷参观场地窄小而拥挤的四面佛,午餐后参观景色辉煌的大皇宫、玉佛寺和卧佛寺,黄昏坐船游湄南河并用晚餐,隔日搭机回台,一切顺利。回想这一趟泰国行,8月20日出发,25日回来,短短几天参访了安嘉利老师、大威瓦老师、康恳(甘恬)长老、甘澎老师、帕巴冉法师和巴拉摩禅师(隆波帕默),聆听他们精要的开示,却也听得出泰国的禅修已经走向自己特有的风格,强调日常生活中的觉性(正念正知),并以看念头作为禅修的重点所在。
虽然此次去回匆匆,但是脑中所留下的泰国寺院的不同景观,以及这些禅修老师们的重要教诲,可能长久都不会忘记。 (2021 文略校正)
【注解】隆布敦的〈心的圣谛〉:
「心往外送,是集(苦因)。 心往外送的结果,是苦。 心清楚地照见心,是道。 心清楚照见心的结果,是灭。」
![]() |
本文为书籍摘要,不包含全文如感兴趣请下载完整书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