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波帕默的内观开示60讲

隆波帕默尊者, 南传上座部佛法, 精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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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ang Por Pramote’s 60 Vipassana Talks - Prof. Lin Chong-An
隆波帕默的内观开示60讲 - 林崇安教授编

法就在我们自己的身、心上。要不停地觉知自己的身、自己的心，就会看到身体是无常、苦、无我的，心也是无常、苦、无我的。不停地观下去，知道之后就会放下。

 

隆波帕默尊者谈禅修

隆波帕默尊者的教法强调以发展觉性为核心，尤其擅长观察学法者的心理状态，直接指出修行要点。他认为，修行的关键在于区分止禅（奢摩他）与观禅（毗婆舍那）中，念、定、慧的不同作用。

隆波帕默尊者指出，泰国当代禅修的风格，已趋向于强调在日常生活中培育觉性，并以觉知纷繁的念头作为修行的重点。

【五讲】

一、让我们得不到法的是烦恼

修行的原则始于持守五戒，然后提升心。心的提升分为奢摩他（止禅）和毗婆舍那（观禅）。

  1. 奢摩他：为了让心获得力量与休息，需要培育正确的定。正定分为“宁静型”和“安住型”。
    • 宁静型的定（止禅）：核心是带心与一个能让自己快乐且不引发烦恼的单一所缘持续在一起。这个所缘因人而异，如观呼吸、忆念佛陀的功德（佛随念）、忆念天人或善人的德行（天随念）、忆念自己清净的戒行（戒随念）、忆念死亡（死随念）等。关键是用快乐、放松的心去觉知能带来快乐的所缘。当心疲惫时，可修习此类定来获得休息。
    • 安住型的定（观禅的定）：这是开发智慧所必需的。心安住为“一”（观者），而所缘可以千变万化。心不跳入所缘，只是看着身心现象来了又走。训练方法是：选用一个禅法（如念诵“佛陀”或观呼吸），当心跑掉时，及时知道。重点是觉知“心”的跑动，而非所缘本身。持续如此训练，心会自动安住，生起“知者之心”。这种定多为刹那定，是多数阿罗汉所依赖的。
  2. 毗婆舍那：拥有安住的心之后，便可开发智慧。观察心跑了、知道心跑了，这本身就是开发智慧的起点。持续观察，会看到“知者的心”和“迷失的心”都是无常、无我、无法控制的。或者，以安住的心去观身，会看到身体充满了苦，它只是被苦逼迫的物质元素，从而照见其苦与无我的实相。

核心摘要：真正阻碍我们见法的是内心的烦恼，尤其是“想要”之心。修行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法门，培育出安住且中立的“知者之心”，然后用这颗心去如实观察身心的无常、苦、无我，这才是走向离苦的正确道路。

二、直击修行繁复外壳下的实质

修行的终极目标是彻底灭苦，而在此之前，要先在活着时达到离苦——即心不再受五蕴之苦的牵动。

  1. 苦的根源：苦源于欲望和想要（渴爱）。我们之所以想要，是因为不了解身心实相（无明）。欲望有三种形式：
    • 欲爱：想得到还未拥有的事物。
    • 有爱：想让已拥有的满意事物永远存续。
    • 无有爱：想让自己不喜欢的事物立刻消失。 这三种想要都是源于对实相的无知，是幼稚和不切实际的。
  2. 修行的实质——修习内观：修行的核心不是外在的形式（如观腹部、动手部动作），而是学习和探究身心的实相。
    • 观身：持续观察身体，会认识到它无常（终将老病死）、苦（时刻被苦逼迫）和无我（无法被掌控）。当心接受这一实相，就不会再因身体的变化而苦。
    • 观心：持续观察内心的感受和念头（快乐、痛苦、善、不善），会认识到它们都是临时生灭、无法掌控的。当心接受这一实相，就不会再对快乐渴求，也不会对痛苦厌恶。
  3. 中立的心与离苦：通过持续的内观，心会对一切身心现象（苦、乐、好、坏）保持中立。当心保持中立，就不会再生起幼稚的欲望。没有了欲望，心就不再挣扎（即十二缘起中的“有”），苦便无从生起。

核心摘要：打坐、经行等只是修行的外壳。真正的实质在于培育觉性，用一颗安住且中立的心，去洞见身心“无常、苦、无我”的实相。一旦心接受了实相，幼稚的欲望便会止息，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也随之终结。

三、看心去造作，不去造作心

修行人普遍的问题是心迷失在造作之中。心的造作有三种类型：

  1. 造作好：为了成为好人、证悟道果而努力打压、控制身心，这属于“苦行”，是一种“太紧”的状态。
  2. 造作恶：顺着贪、瞋、痴，心流散忘我，这属于“欲乐行”，是一种“太松”的状态。
  3. 造作“不造作”：努力让心保持空无、不起念头，这本身也是一种刻意的造作。

修行的关键在于“及时知道”心的造作。无论是造作好、造作坏，还是造作“不造作”，只要能及时觉知到，造作本身就会当下熄灭。

造作的根源：造作的根源是“无明”，即没有彻见四圣谛，不了解身心实相本身就是苦。因为误认为身心是好东西，所以产生“想要它快乐、想要它不苦”的欲望，从而引发各种造作行为来逃避苦或追求乐。

如何观察心的造作？ 心的造作主要通过念头来展现，并进而引发语言和身体的行为。我们应像舍利弗尊者点拨阿那律尊者那样，去观察自己言行和念头背后隐藏的烦恼，如我慢、散乱、掉举等。

修行的核心：我们无法禁止心的造作，但可以及时地觉知它。要去观察，而非去干预或塑造一个“不动的心”。要像读一本书一样去读自己的心，看它如何自然地工作和造作，而不是去当作者或评论家。看清念头、言行背后隐藏的烦恼和动机，当觉知生起时，造作的挣扎便会停歇，心才能真正趋向平静与解脱。

四、觉性是戒定慧的基础

修行的核心原则是从训练觉性开始，而觉性的生起依赖于修习四念处。

  1. 如何训练觉性：
    • 持续觉知：选择身心现象中的“一对”进行持续观察，如“呼气与吸气”、“身体的行住坐卧”、“心的贪与无贪”或“心的瞋与无瞋”。
    • 形成记忆：通过反复观察，心会牢牢记住某个现象（如瞋心）的样貌。当这个现象再次刚一浮现，觉性便能自动地生起并觉知到它，而无需刻意。
  2. 觉性生起正定：
    • 觉性带来安住：当我们能以觉性如实地觉知身心现象时（如贪心生起时，知道贪心生起），心会自动地安住下来，成为“观者”。
    • 知道心的跑动：如果心没有安住，而是跑去看、去听、去想，我们就要及时地知道心跑掉了。当觉性捕捉到“心跑掉”这个现象时，心也会自动地安住下来。
    • 觉性圆满，定便圆满：正确的定（安住的心）依赖于正确的觉性。因此，提升觉性是获得正定的基础。
  3. 觉性是三学的根基：
    • 觉性与戒：当觉性守护心时，烦恼（如五盖）一生起就能被觉知，从而无法掌控心，更细微的戒——根律仪——便会自然生起。
    • 觉性与定：觉性能觉知到五盖等定的天敌，使它们无法滋长，心自然容易宁静和安住。
    • 觉性与慧：有了觉性和正定，才能进一步开发智慧。通过觉知，我们会看到所有心理现象（快乐、痛苦、善、不善、贪瞋痴）都是无常、无我的。
    • 想蕴的作用：在开发智慧的初期，可以有意识地运用正确的想蕴去“界定”所观察的身心现象是无常、苦、无我的。通过不断训练，这种正确的界定会变成一种无需刻意的、自动的觉受，这就是毗婆舍那智慧的生起。

核心摘要：觉性是戒、定、慧三学的基础。通过持续修习四念处，让心熟悉并能自动觉知身心现象，正定便会随之生起。有了安住的心，再运用正确的想蕴去观察和界定现象的“三实相”，智慧才能被真正开发出来。

五、如何正思维修

修行的进步离不开善知识的指引和自身的如理作意。

  1. 善知识的重要性：
    • 指明核心：佛法浩如烟海，高僧大德能根据修行者的根器，从庞大的理论中为其点明最直接、最核心的修行路径。例如，隆布敦尊者直接教导隆波帕默尊者去“读自己的心”。
    • 纠正偏差：修行者容易陷入错误而不自知。隆波帕默尊者曾误解“观心”为“守护心，让心静止不动”，后经隆布敦尊者点拨才得以纠正。观心是如实地看心在工作（想、演繹、造作），而不是去干预它、让它静止。
  2. 如理作意的重要性：
    • 自我观察与省思：在没有善知识指导时，“如理作意”——即有技巧地、在佛法原则范围内观察和省思自己——变得至关重要。这能帮助我们发现修行中的偏差并自我纠正。
    • 修行是鲜活的：烦恼是不断变化的，旧的方法可能对新的问题无效。因此，不能僵化地套用某个技巧。必须用觉性和智慧去省察当下问题的根源，例如，省察到“想要宁静”的瞋心导致无法入定，或省察到“心没有归位”导致修行停滞。
    • 原则范围内的探索：如理作意不是随心所欲地乱想，而必须对照佛陀或祖师大德开示的核心原则。例如，应选择佛陀在四念处中开示的、日常生活中持续出现的所缘（如呼吸、四威仪）来修行，而不是自己异想天开地创造所缘。

核心摘要：修行之路需要善知识的引导来确立正确的方向，更需要修行者自身持续地、如理地观察和省思。要勇敢地面对修行中出现的各种问题，用觉性和智慧在佛法原则的框架内去探究其根源，而不是盲目套用旧方法或偏离正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自助”，在修行路上稳步前进。

【六讲】

一、正确的定和刹那定

修行有了“觉知自己”的基础后，下一步是分离蕴（名色分离），这是开发智慧的起点。

  1. 正确修行的基础：正确的定
    • 心学的重要性：修行若无成果，往往是因为没有培育出“正确的定”，即没有学好“心学”。正确的定是开发智慧的基石。
    • 止禅与观禅的定：止禅的定，是心与单一所缘合一，心会跳入所缘。而观禅（毗婆舍那）的定，是心安住为“知者、观者”，与所缘分离，观察所缘的变化。
    • 安住的心：定的真正含义是“安住”，而非仅仅是“宁静”。安住的心是柔软、轻盈、敏捷、不郁闷的，它如实地觉知所缘，这就是“大善心”的特质。
  2. 刹那定的力量
    • 如何获得：对于无法进入深度禅定的人，可以通过“心跑去想了，及时地知道”来培育刹那定。每一个“知道”的瞬间，心都会自动地安住一刹那。
    • 其重要性：虽然只是短暂的定，但绝大多数阿罗汉都是依靠这种刹นาน定来开发智慧并证悟的。因此，不应轻视刹那定。
  3. 避免两个极端
    • 欲乐行：放任心随六根追逐外境，忘记自己，心一直散乱。
    • 苦行：打压身心，强迫心静止、紧绷，心变得郁闷僵硬。
    • 中道：真正的修行在于训练心与自己在一起，如身本来的样子去观身，如心本来的样子去观心，不打压也不忘失。

核心摘要：修行的关键在于培育“正确的定”，即一颗安住、不与所缘粘连的“知者之心”。对于现代人而言，通过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来培育“刹那定”是最可行且有效的方法。有了这个基础，才能进一步分离名色，观察三实相，真正地开发智慧。

二、修行的快乐和固定形式观心

世间的快乐源于对外在事物的追求与执取，永远无法带来真正的满足，因为心始终处于饥饿状态。而修行的快乐，是内在的、源于心的品质提升，能带来真正的满足与安宁，即便身体衰老病痛，内心依然可以充满喜悦。

如何获得修行的快乐？

  1. 持守五戒：这是基础。若有犯戒，应下定决心重新持守，无需反复求戒。
  2. 每日固定形式的修行：
    • 目的：不是为了追求宁静，而是为了去知道自己的心。这是修行的核心。
    • 方法：每天至少坚持15-20分钟。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禅法（如念诵“佛陀”、观呼吸、动手部动作、观腹部升降、经行等），以此为“心的临时之家”，然后去观察心的变化：心宁静了知道，心散乱了知道；心快乐知道，心痛苦知道；心贪瞋痴了也知道。关键是觉知心，而不是紧盯禅修所缘。
  3. 在日常生活中发展觉性：
    • 开放六根：不必刻意关闭眼、耳等感官。让六根自然接触外境（色、声、香、味、触、法）。
    • 观察心的反应：关键在于观察六根接触外境后，心中生起了什么变化。心是快乐还是痛苦？是喜欢还是讨厌？是善还是不善？及时地去觉知这些内心的反应。
    • 阿姜曼尊者的教导：能观心就观心；观不了心就观身；身心都观不了，就修习奢摩他。最终，一切修行都要回归到观察自心。

核心摘要：真正的快乐来自修行。通过每日固定形式的练习来熟悉“观心”的技巧，然后在日常生活中，开放六根去接触世界，并持续不断地觉知内心因此而生起的种种变化。如此训练，终将照见“凡是生起的，必定会灭去”的实相，证悟道果。

三、根律仪和定慧

修行的进步，始于持戒，核心在于通过觉性来守护心，从而自然圆满戒、定、慧三学。

  1. 从持戒到根律仪
    • 基础：居士应努力持好五戒，这是修行稳固的基石。
    • 核心：训练觉性，时时刻刻觉知自己的心。当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接触外境（六尘）后，心中生起了苦、乐、好、坏、贪、瞋、痴等任何念头或感受，都要及时地知道。
    • 根律仪：当觉性持续守护自心时，烦恼便无法控制心。此时，一种更细微、更高等的戒——根律仪——便会自动生起。根律仪的本质是，心处于平常普通的状态，而没有被烦恼所控制。
  2. 由根律仪生起正定
    • 定的天敌：定的天敌是五盖（贪欲、瞋恚、掉举后悔、昏沉睡眠、怀疑）。
    • 觉知五盖：当我们以觉性守护心时，五盖一生起就能被及时觉知。一旦被觉知，它们就无法滋长，心便会自然宁静下来。因此，好的定是根律仪的自然结果。
  3. 由正定生起智慧
    • 观心的共相：持续地、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觉知内心的种种变化（苦、乐、好、坏、贪、瞋、痴），智慧就会生起。
    • 无常与无我：智慧会让我们看到，所有这些心理现象都是无常的（来了就走，生了就灭），并且是无我的（无法被我们命令或控制）。
    • 苦、乐、好、坏平等：最终会了知，苦与乐、好与坏，在“生灭变化、无法掌控”这一实相上是完全平等的。

核心摘要：修行的关键在于用觉性守护自己的心。在六根接触外境时，及时觉知内心的反应，不让烦恼控制心。这样，高等的戒（根律仪）和好的定便会自然生起。在此基础上，持续观察心念的生灭无常与无我，智慧便能得以开发。

四、正定的重要性

修行的基础在于觉性与正确的定。没有这两者，开发智慧便无从谈起。

  1. 觉性的重要性
    • 觉性是四念处的觉性，即能够觉知身、受、心、法的能力。缺乏觉性，心就会忘记身心，修行便无法进行。
  2. 定的重要性
    • 邪定 vs. 正定：修行者普遍的问题是修成了邪定——如心随念头散乱、打压心导致郁闷、心随禅相外跑（见神见鬼）。这些定缺乏觉性，无法导向智慧。
    • 正定是开发智慧的近因，它分为两类：
      1. 宁静型的定（止禅）：心与单一、能带来快乐的所缘在一起，让心获得力量和休息。修习时要用快乐的心，不带“想要宁静”的贪心。这是为开发智慧做准备。
      2. 安住型的定（观禅的定）：心安住为“知者、观者”，与所缘分离，观察身心现象的生灭变化。这才是直接用于开发智慧的定。
  3. 如何培育安住的定
    • 原则：选用一种禅法（如念佛、观呼吸）作为“心的临时之家”或“参照背景”。
    • 方法：关键不在于所缘，而在于觉知心。当心跑离所缘（去想别的）或粘着在所缘上（去紧盯），都要及时地知道。
    • 结果：每一次“知道心跑了”，散乱的心就会当下熄灭，心便会自动地安住下来。持续训练，心就会成为稳定的“知者、观者”。

核心摘要：修行的关键在于培育正定，尤其是能用于开发智慧的安住型的定。其核心方法是：选择一个禅修所缘作为背景，然后持续不断地去觉知“心的跑动”。每一次觉知，都是在培育正念和正定，为最终开发智慧、照见实相奠定坚实的基础。

五、会觉知自己之后要去观三实相

修行进步的关键，在于从单纯的“觉知自己”提升到“以智慧照见三实相”。

  1. 觉性的价值与刹那定
    • 觉性的力量：持续地、用心觉知身心，是修行快速进步的关键。佛陀曾说，有觉性地活一天，胜过无觉性地活一百岁。
    • 由觉性得定：当觉性能及时捕捉到心的跑动或五盖（如贪欲、散乱、怀疑）的生起时，这些烦恼会当下熄灭，心便会自动安住，生起刹那定。不应轻视这种短暂的定，大多数阿罗汉都是依此而证悟。
  2. 从“觉知”到“智慧”的跨越
    • 两种“知道”：
      1. 觉性的知道：只是知道身心的存在，如“心快乐了”、“身体在呼吸”。这只会带来定，心可能停留在静止、空的状态，无法断除烦恼。
      2. 智慧的知道：在觉知现象的同时，能进一步看到它的无常、苦、无我。例如，知道“快乐是无常的，无法掌控的”。这才是开发智慧。
    • 如何开发智慧：
      • 观身：不仅觉知身体的行住坐卧、呼吸起伏，更要看到它无常（不断变化）、苦（时刻被逼迫）、无我（只是一堆物质元素）。
      • 观心：不仅觉知心的苦、乐、好、坏，更要看到它们都是无常（来了就走）且无我（无法被指挥或选择）。
    • 从思维修到毗婆舍那：初期可以用思維来帮助心去界定现象的三实相。但真正的毗婆舍那智慧，是在没有思維介入的情况下，心能自行地、直接地“看见”三实相。

核心摘要：仅仅“觉知自己”是不够的，那只能得到定。真正的进步在于，用安住的心去观察身心，并以“无常、苦、无我”的角度去界定和照见它们。当这种照见从刻意的思維转变为一种无需思維的、直接的看见时，真正的毗婆舍那智慧便生起了。

六、取决于你有多虚心

法是由心来学的。要想让法进入内心，心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宁静和虚心。

  1. 宁静的心：
    • 如果心像一杯晃荡的水，动荡不安，法就无法注入。因此，要训练心与自己在一起，保持一定程度的宁静，不散乱。
  2. 虚心的重要性：
    • 如果心像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固执己见、自以为是，新的法也无法融入。必须放下固有的知见，随时准备接受新的教导。
    • 修行的进步程度，取决于自己有多虚心。隆波帕默尊者分享自己早年因虚心向隆布敦尊者求教而迅速进步的经历，并以一些顽固不化、无法进步的学法者作为反例。
  3. 选择正确的禅修所缘：
    • 佛陀在四念处中所开示的禅修所缘（如呼吸、四威仪、感受、心念），都是日常生活中持续发生的，这使得持续的觉知成为可能。
    • 修行者应选择这些普遍且自然的所缘，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去创造一些特殊的、罕见的所缘（如“打雷时才觉知”）。
  4. 观照真实法（胜义谛）：
    • 修行要观察的是真实存在的法（胜义谛），即心、心所和色法（身心现象），而不是我们头脑中想象出来的“概念法”（世俗谛）。
    • 念头和想法的内容并不真实，迷失其中无法见到实相。必须回归到对自己身心的直接观察。
    • 心必须归位，安住于自身之内。如果心往外送，去看外在的名色，或停留在“空”的境界中，即使有定，也属于邪定，无法生起导向解脱的圣道。

核心摘要：要想学法有成，心必须像一个安静的空杯子——既要通过训练保持宁静安住，又要放下我慢与旧见，虚心接受教导。修行要立足于观察自身内外持续发生的真实法（身心现象），而不是迷失于念头的世界或心外之境。

【七讲】

一、掌中叶：四圣谛

真正的佛法核心是为了离苦和彻底灭苦。所有佛陀的教导都可总摄于四圣谛之内，这即是如同佛陀所说的“掌中之叶”，是修行的根本。

  1. 四圣谛的框架：
    • 苦谛：需要去知。这里的“苦”特指五蕴、名色、身心本身就是苦，而非世俗的失恋、生病之苦。
    • 集谛（苦因）：需要去断。苦的根源是“想要”和“欲望”（渴爱）。因为无明（不知身心是苦），我们才会想要它快乐、不苦。
    • 灭谛（苦的止息）：需要去证。当欲望止息，心契入寂静，即是涅槃。
    • 道谛（灭苦之道）：需要去修。道谛就是戒、定、慧三学，其作用是断除苦因（集谛）。
  2. 道谛：戒、定、慧的内涵
    • 戒：包括戒条（如五戒）、根律仪（以觉性守护六根，最为重要）、活命遍净戒（正当谋生）和资具依止戒（如理受用四资具）。
    • 定：分为两种正定。宁静型的定（止禅），让心与单一所缘在一起以获得休息和力量；安住型的定（观禅的定），心成为“观者”，观察变化的所缘，用于开发智慧。
    • 慧：分为闻慧、思慧和修慧。真正能断烦恼的是修慧，它源于正确的觉性和定，通过直接照见身心实相而生起。
  3. 修行的次第： 修行是一个有次第的过程。通过修习八正道（戒定慧），智慧圆满时，圣道会生起，分阶段地断除烦恼（结），从初果须陀洹、二果斯陀含、三果阿那含，最终到四果阿罗汉，彻底清除所有烦恼。

核心摘要：佛法的精髓在于四圣谛。修行的完整路径是：以持戒为基础，通过培育正定让心安住，然后开发智慧，去如实地“知苦”（照见五蕴身心即是苦）。当智慧圆满，能彻底“断集”（断除欲望）时，便能“证灭”（体证涅槃），此过程即是“修道”。

二、生命中的问题

生命与问题如影随形，但问题不等于苦。问题主要作用于身体，而苦则生起于内心。当心拥有佛法作为守护时，即使面对问题，也可以不苦。

  1. 如何面对问题而不苦？
    • 觉知“不想要”：当问题（如疾病、人际冲突）出现时，我们内心会生起“不希望它发生”、“想让它快点消失”的念头。这种“不想要”就是欲望（无有爱），是苦的直接原因。
    • 保持中立：修行的关键在于，当问题出现时，要及时地觉知内心那个“不喜欢”、“不满意”的反应。一旦觉知到这个不善心，心就会回归中立。
    • 用智慧解决：当心保持中立时，我们才能用清明的觉性和智慧去处理外在的问题，其效果会远胜于被情绪驱动的散乱之心。
  2. 欲望的运作机制：
    • 欲望是心的“不懂事”，因为它总是想要那些不存在或不可能实现的事物。
    • 欲望的生起源于“无明”——即不了解身心实相。因为不知道身心本苦，所以才会“想要它快乐，不苦”。
    • 欲望生起的瞬间，苦便已同时生起。即使欲望被满足，那份快乐也只是暂时的“奖品”，新的欲望会立刻接踵而至。
  3. 佛法是真正解决之道：
    • 世间的问题层出不穷，生命中的老、病、死更是无法避免的常驻问题。
    • 唯有通过修行，看清欲望的本质，了解身心的实相，才能让心从问题的冲击中解脱出来，获得真正的安宁。

核心摘要：生命中总会有问题，但我们可以选择不苦。通过修行，及时觉知面对问题时内心生起的“不想要”，让心回归中立。用一颗平静且有智慧的心去处理外在事务，同时看清“欲望”才是内心痛苦的真正根源，这样才能在纷扰的世界中活得安稳自在。

三、心学的重要性

修行的核心在于心学，即正确地理解和训练自己的心。许多修行人之所以停滞不前，正是因为缺乏对心学的了解，导致在“定”的修习上走入歧途。

  1. 修“定”的常见误区：
    • 不修定：错误地认为定自然就有，或只靠思維分析，导致心散乱。
    • 修邪定：打坐时昏沉、心往外送（见神见鬼），缺乏觉性。
    • 误解定：以为只要持续修定，智慧就会自动生起，这忽略了开发智慧是另一个独立的工作。
  2. 心学的核心：区分善与不善心
    • 不善心的特征：沉重、憋闷、僵硬、呆滞、昏沉，并伴随贪、瞋、痴。例如，“想要”修行是贪，修得不顺而郁闷是瞋，修行时走神散乱是痴。
    • 善心的特征：轻松、柔软、敏捷、适合工作、不懒惰，能如实地觉知所缘而不加干预。
    • 正定必须基于善心，它是有觉性、有智慧的。
  3. 正定的两种类型与训练
    • 宁静型的定（止禅）：用于休息和积蓄心力。方法是带心与一个能让自己快乐的善所缘（如忆念佛陀功德、天人德行）持续在一起。
    • 安住型的定（观禅的定）：用于开发智慧。心安住为“知者、观者”，与所缘分离，观察一切所缘（名法、色法）的生灭变化。
  4. 毗婆舍那（内观）的关键
    • 分离名色：毗婆舍那的起点是“名色分别智”，即看到“身是被观察的色法，心是能观察的名法”。这可以通过觉知身体的动作（如呼吸、动静）而心作为观者来实现。
    • 看见三实相：仅仅看到名法、色法还只是奢摩他。必须进一步看到它们的三实相（无常、苦、无我），才是真正的毗婆舍那。例如，看到移动的身体“不是我”，这便契入了毗婆舍那。

核心摘要：修行必须从“心学”入手。要学会区分善与不善心，并在此基础上培育两种正定：用于休息的“宁静定”和用于观照的“安住定”。有了安住的“知者之心”，才能有效地分离名色，并最终照见其“无常、苦、无我”的实相，真正步入毗婆舍那的智慧之路。

四、不再出生的办法

生而为人，乃至天人、梵天，只要仍在轮回之中，就终究有苦。要想彻底离苦，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出生。

  1. 不再出生的方法
    • 清除“出生的种子”：不再出生的方法是彻底清除内心深处轮回的种子，这个种子就是“无明”。
    • 生起“明”：通过修行，当智慧生起，能彻底照见四圣谛时，即为“明”。“明”一旦生起，“无明”便会消亡，出生的种子就被摧毁，从而摆脱生死轮回。
  2. 证悟阿罗汉的境界
    • 证悟阿罗汉后，修行者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无与伦比的快乐，即涅槃之乐。这种快乐远超世间乐和禅定之乐。
    • 关于涅槃，不应错误地理解为某个有五蕴存在的“净土”或“国度”。佛陀开示，当他五蕴离散后，天人与人类都再也看不见他。真正的涅槃是超越感官与概念的。
  3. 烦恼的三个层次与三学的对治
    • 粗糙的烦恼（强烈的贪、瞋、癡）：通过戒来防止它引发身语的恶行。
    • 中等的烦恼（五盖）：通过定来压制和控制它，不让它掌控心。
    • 微细的烦恼（随眠烦恼，以无明为根）：必须通过慧（毗婆舍那智慧）才能将其连根拔起。
  4. 修行的核心：澈见“苦谛”
    • 无明的核心是不知道五蕴、身心本身就是纯粹的苦。我们误以为身心是“时苦时乐”的，因此才会生起“想要快乐，不苦”的欲望（集谛）。
    • 修行的目标，是开发智慧，直到能彻底看清：身体是纯粹的苦（只有苦多与苦少的区别），乃至心本身也是纯粹的苦。
    • 一旦澈见此实相，对身心“想要快乐”的欲望便不再生起。没有了欲望，心就不再挣扎造作（即“有”），不再抓取六根（即“生”），轮回之苦便得以止息。

核心摘要：要想不再出生、彻底离苦，就必须用智慧（明）破除无明。无明的核心在于不识“身心本苦”的实相。通过戒、定、慧的修行，逐步看清从粗到细的各层烦恼，最终以毗婆舍那智慧澈见五蕴皆苦，欲望便会断尽，轮回的种子亦随之摧毁。

五、为了离苦而必须做的工作

为了离苦，我们必须进行两项核心工作：修习奢摩他和修习毗婆舍那。

  1. 修习奢摩他（止禅）：
    • 目的：让动荡不安的心获得宁静和力量，为开发智慧做好准备。
    • 方法：以轻松、快乐的心，持续地觉知一个能让自己感到舒服且不引发烦恼的单一所缘。关键在于“快乐的心”和“持续觉知”，而非强迫心去宁静。
  2. 修习毗婆舍那（观禅）：
    • 前提：心必须安住且中立，成为“观者”。不能迷失于外境，也不能紧盯所缘。紧盯会导致心郁闷，是邪定。
    • 核心：以安住的心，如实地照见身心的实相（三实相）。
      • 观身：不仅是觉知身体的行住坐卧、呼吸起伏，更是要去看见身体无常（时刻变化）、苦（时刻被逼迫，如换姿势是为了离苦）、无我（只是一堆暂时借用的物质元素）。
      • 观心：看见内心的苦、乐、好、坏等各种感受和念头，都是无常（来了就走）、无我（无法被指挥或掌控）。
  3. 修行的次第与工具：
    • 起点：觉知自己，不迷失也不紧盯。
    • 训练心安住：通过修行一个禅法（如念佛、观呼吸），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心便能自然安住，成为“知者”。
    • 开发智慧：用安住的“知者之心”去观察身心的实相。
    • 日常生活：在日常生活中，让六根自然接触外境，然后及时地觉知内心因此生起的苦、乐、好、坏。这是将修行融入生活的关键。

核心摘要：修行离不开止观二门。通过修习奢摩他让心获得宁静与力量，再通过训练“心跑掉时及时知道”让心安住为“知者”。最后，用这颗安住且中立的心，在固定形式和日常生活中持续不断地观察身心，直到亲见其无常、苦、无我的实相，才能真正走向离苦。

六、将戒定慧积累至圆满

修行的进步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需要持续不断地积累戒、定、慧的资粮，直到在某一瞬间发生突破。

如何积累资粮？

  1. 持戒：用心持守五戒，这是基础。
  2. 修定（积累量）：
    • 宁静型的定：当心散乱时，用快乐的心去觉知能带来快乐的所缘，让心休息获得力量。
    • 安住型的定：当心有力量时，修习一个禅法，并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每一次“知道”，都是在积累安住的定力。
    • 关键：每天必须在固定形式中用功，哪怕时间不长。这是保证心力增长的必要条件。
  3. 修慧（积累量）：
    • 观身心变化：用安住的心，持续观察身心的变化，多多看到它们的无常、苦、无我。
    • 日常生活中的训练：在日常生活中，让六根接触六尘，然后及时觉知内心生起的满恴或不满意。每一次觉知，都是在削弱烦恼，增长智慧。

修行的进程 修行会让我们逐渐远离世间，首先会感觉到身心分离，看到身体只是被观察的对象。接着会看到贪瞋痴等烦恼与心分离，它们也只是来了又走的现象。

核心摘要：修行不能急于求成，而应脚踏实地，在日常的每一个当下，通过持戒、修定、修慧来积累资粮。不要害怕进步缓慢或遇到瓶颈，只要持续不断地在因地上用功，量变积累足够，质的飞跃（圣道的生起）便会自然发生。

七、为了开发智慧准备好心

修行最难的步骤，就是把心准备好，使其能够开发智慧。这颗准备好的心，是一种伴随智慧、自动自发的大善心。

  1. 准备好开发智慧的心（大善心）的特质：
    • 轻松、柔软、敏捷、精进。
    • 如实地觉知所缘，不加干预。
    • 没有贪（想要）、瞋（排斥）、痴（迷失）。
  2. 如何训练这颗心：
    • 寻找参照物：直接观心很难，因为心无形无相。需要选择一个禅法（如念诵“佛陀”或观呼吸）作为背景或参照物。
    • 觉知心的跑动：修行的目的不是专注于参照物本身，而是为了在心离开参照物时能够及时地知道。例如，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到呼吸上紧盯了，也知道。
    • 觉性自动生起：通过反复训练，心会牢牢记住“跑动”这个现象。之后，心一跑动，觉性便会自动自发地生起，而无需刻意。
    • 获得知者之心：当觉性自动捕捉到心的跑动时，散乱的心会当下熄灭，心便会在没有刻意的情况下安住下来，成为“知者、觉醒者、喜悦者”。这颗心就是准备好开发智慧的心。
  3. 用知者之心开发智慧：
    • 一旦获得了“知者之心”，就可以用它来开发智慧。
    • 智慧会看到：“知者之心”和“跑动的心”在不断交替生灭，它们都是无常的。
    • “知者之心”无法被刻意呵护，“跑动的心”也无法被强行禁止，它们都是无我的。
    • 这就是通过“心跑了知道”这一简单练习，直接导向戒、定、慧圆满，并开发智慧的捷径。

核心摘要：开发智慧的前提是拥有一颗准备好的心。通过修行一个固定的禅法作为参照，并持续训练“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可以培育出自动自发的觉性和安住的“知者之心”。用这颗心去观察心的生灭变化，便能直接照见无常、无我的实相，从而开发出真正的智慧。

【八讲】

一、要动手去修行才会知道

修行贵在实践，仅仅听闻理论而没有亲身实践，是无法真正了知的。

  1. 修行基础：从戒与定开始
    • 持戒：用心持守五戒，并常常忆念自己的清净戒行（戒随念），这能让心快乐，为修定打下基础。
    • 修定（奢摩他）：目的是让心获得休息和力量。
      • 原则：带快乐的心去觉知能带来快乐的所缘（如念佛号、观呼吸、经行），并且这个所缘不会引发烦恼。
      • 心态：修行是为了供养佛陀，而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结果。若带着“想要”之心，心便无法宁静。
      • 持续性：要持续不断地与所缘在一起，心才能逐渐宁静。
  2. 开发智慧：分离名色
    • 当心通过修定获得力量后，便可以开始开发智慧。
    • 分离名色是起点：这是开发智慧的第一步。通过观照，看到身体（色法）是被觉知的对象，而心（名法）是能觉知的“观者”。
    • 如何实践：
      • 观身念处：
        1. 安般念：看整个身体在呼吸，心是观者。（注意：不是紧盯呼吸的气息，那会变成止禅）。
        2. 四威仪：看整个身体在行、住、坐、卧，心是观者。
        3. 正知篇：看整个身体在动、停，心是观者。
      • 关键：以轻松、舒服的心去觉知，就能自然地体验到身与心的分离。
  3. 照见三实相
    • 在分离名色的基础上，智慧会进一步生起，看到身心的三实相：
      • 无常：身体的呼吸、姿势、动作在不断变化。
      • 苦：身体时刻被苦逼迫（如必须换姿势来离苦）。
      • 无我：身体只是被觉知的对象，是一堆暂时借用的物质元素，并非“我”。
    • 观心也是如此，会看到心的苦、乐、好、坏等都是无常、无我的。

核心摘要：修行必须亲身实践。首先通过持戒和修习适合自己的奢摩他法门，让心获得宁静与力量。然后，用这颗安住的心去观照身体的运作，体验到“身是身，心是心”的名色分离。在此基础上，持续观察，便能逐渐照见身心无常、苦、无我的实相，从而真正开发智慧。

二、训练心的两项工作

训练心有两项核心工作：修习奢摩他（止禅）和修习毗婆舍那（观禅）。毗婆舍那是必需的，而奢摩他则是有益的辅助。

  1. 奢摩他（止禅）与正定
    • 目的：让心获得力量，为开发智慧做好准备。
    • 邪定与正定：心往外跑、紧盯所缘或昏沉都属于邪定，无法生起智慧。正定是心安住、与自己在一起，不跑掉也不被控制。
    • 培育正定（安住的定）：
      • 选择一个禅法（如念佛、观呼吸）作为“心的家”。
      • 核心在于觉知心：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关注禅修所缘本身，而是为了在心跑掉时能及时地知道。
      • 每一次“知道心跑了”，心就会自动地安住下来，生起一刹那的正定（刹那定）。
    • 观整个身体：在观身时（如观呼吸、观行住坐卧），应觉知整个身体，而不是紧盯某个局部，这样心才能成为“观者”而不是“紧盯者”。
  2. 毗婆舍那（观禅）
    • 前提：拥有安住的“知者之心”。
    • 方法：用心去观察名色、身心的实相。
    • 开发智慧：例如，通过持续训练“心跑了知道”，我们会看到“跑的心”和“知的心”在不断交替生灭，从而了悟心的无常与无我。

核心摘要：修行的关键在于培育正确的定——一颗安住的“知者之心”。最直接的方法是：选择一个禅法作为参照，然后持续不断地去觉知“心的跑动”。每一次的觉知，都在培育正念与正定。有了这个基础，才能用这颗安住的心去观察身心，照见三实相，真正步入毗婆舍那的修行。

三、从念头的梦里醒来

法是自然而平常的。苦源于我们无法接受自然的实相，如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等。学法，就是训练心去接受这些真相。

  1. 醒于念头之梦
    • 我们之所以无法接受真相，是因为我们活在念头的世界里，一个充满“想要”的梦境中。
    • 要想从梦中醒来，关键在于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想）。
  2. 如何醒来：训练觉性
    • 选择一个禅法：如念诵“佛陀”，以此作为心的参照物。
    • 及时知道心跑去想：当我们念诵时，心一旦跑去想别的事情（做梦），我们就会忘记念诵。通过觉察到“忘记念诵”，我们就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了，这一刻便是“醒来”。
    • 不拉回，只重新开始：心跑掉后，不要试图把它“拉”回来，那会导致紧张和打压。只需放下跑掉的念头，重新开始修行即可。
    • 关键在于知道“心在想”，而非“想的内容”：“想的内容”只是梦境，不重要。重要的是觉知到“心跑去想”这个行为本身。
  3. 醒来之后：学习生命的真相（毗婆舍那）
    • 第一步：获得知者。通过“心跑去想了知道”的训练，心会从念头的梦境中醒来，成为“知者、觉醒者、喜悦者”，获得安住的定。
    • 第二步：观察实相。用这颗清醒的“知者之心”，去学习和观察身心的真相。
      • 观身：看到身体是苦的集合，时刻被苦逼迫。
      • 观心：看到内心的快乐和痛苦都是短暂、生灭、无法掌控的。
    • 当心能接受这些实相时，便不会再因世事变迁而痛苦。

核心摘要：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活在念头的梦境里。修行的第一步，就是通过“心跑去想了，及时知道”的方法，从梦中醒来，获得一颗清醒安住的“知者之心”。然后，用这颗心去观察身心的本来面目，接受其自然法则，心才能真正地离苦。

四、训练觉性以及安住的心

毗婆舍那修行的核心原则可以概括为一句话：有觉性，觉知身、觉知心，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照见身心的实相。

  1. 训练觉性（正念）
    • 方法：常常去看身心的现象和状态。例如，持续觉知身体的呼吸，心就会记住正常的呼吸节奏。当贪、瞋生起导致呼吸变化时，觉性便能自动捕捉到。同理，持续观察内心的瞋心，心就会记住瞋心的样貌，下次它一浮现，觉性便能自动生起。
    • 作用：觉性的作用是“知道”，即知道身心上有什么不寻常的现象生起了。
  2. 训练安住的心（正定）
    • 什么是安住：心成为“观者”，与所缘（被观察的对象）保持距离，不跳入其中。
    • 方法：去知道那颗“没有安住的心”。当心通过六根向外跑动时（如跑去看、去听、去想），及时地知道心跑了。每一次“知道”，跑动（散乱）的心就会灭去，安住的心便会自动生起。
    • 结果：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是刹那定，它使心成为“知者、觉醒者、喜悦者”。
  3. 训练中立的心
    • 觉知反应：当我们以安住的心观察身心现象时，内心可能会生起“满意”或“不满意”的反应。例如，看到善法生起会喜欢，看到烦恼生起会讨厌。
    • 进一步知道：必须进一步去知道内心生起的“满意”或“不满意”。一旦觉知到这种反应，它便会熄灭，心就会回归中立。
  4. 照见实相（正见）
    • 用这颗安住且中立的心，去照见身心的三实相（无常、苦、无我）。
    • 例如，看到色身是无常、苦、无我的；看到感受（受）、想、行、识等也同样是无常、苦、无我的。
    • 当智慧能看清这一点，心便能放下执著，走向解脱。

核心摘要：修行的完整路径是：首先通过持续观察身心现象来培育“自动的觉性”；接着通过“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来训练“自动的定”，让心安住；然后，在观照时，进一步觉知内心的“喜欢”与“不喜欢”，使心回归“中立”。最后，用这颗安住且中立的心，去照见身心的三实相。

五、觉知自己是修行的起点

修行的起点是觉知自己，即让心与身心在一起，不迷失也不紧盯。

  1. 觉知自己的两个敌人：
    • 迷失：心通过六根向外跑，尤其是迷失在“想”的世界里，忘记了身和心。
    • 紧盯：心跑到禅修所缘上（如呼吸、腹部、脚）并与之粘连，导致心郁闷僵硬。这种状态属于邪定，无法开发智慧。
  2. 如何正确地觉知自己：
    • 选择一个禅法：如念佛、观呼吸等，作为“心的临时之家”。
    • 核心在于觉知心：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关注禅修所缘本身，而是为了在心跑掉时能及时知道。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到所缘上紧盯了，也知道。
    • 获得安住的心：每一次“知道心跑了”，心就会自然地安住下来，成为“知者、观者”，这是开发智慧的前提。
  3. 觉知自己之后：分离蕴
    • 一旦心能安住为“观者”，就可以开始开发智慧的第一步——分离蕴（名色分离）。
    • 分离色与名：通过观察，体验到身体（色法）是被觉知的对象，而心（名法）是能觉知的观者。例如，看到身体在坐着、呼吸、点头，而心是这一切的观察者。
    • 分离名法内部：进一步观察，会发现内心的各种现象（心所），如苦乐的感受、贪瞋痴的烦恼、记忆和界定（想蕴）等，也都不是心本身，它们只是被心观察的对象。
  4. 从分离蕴到修习毗婆舍那：
    • 仅仅分离蕴还不是毗婆舍那。真正的毗婆舍那，是看到每个被分离出来的蕴都具有三实相（无常、苦、无我）。
    • 例如，看到身体只是一堆不断新陈代谢的物质，不是“我”（无我）；看到内心的快乐、痛苦、贪、瞋等都只是来了又走的暂时现象（无常），无法被掌控（无我）。
    • 通过这样的观察，“我”的错觉便会逐渐瓦解。

核心摘要：修行始于觉知自己。通过修行一个固定的禅法，并持续不断地去“知道心的跑动”，可以培育出安住的“观者之心”。然后用这颗心去观察身心，先体验到身、心、感受等各部分的分离，再进一步照见每一部分“无常、苦、无我”的实相，这便是从觉知走向智慧的完整路径。

六、动荡的心无法接受法

要想让佛法真正进入内心，心必须做好准备。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如同一个晃动不止的杯子，是无法承接法水的。

  1. 如何让心准备好：
    • 给心一个家：通过修行一个禅法，如念诵“佛陀”或观呼吸，给漂泊不定的心一个“临时的家”或“背景”。
    • 觉知心的跑动：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强迫心不动，而是为了在心跑离这个“家”时能及时地知道。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去紧盯所缘，也知道。
    • 获得安住：每一次“知道心跑了”，迷失的心（不善心）就会因觉性的生起而熄灭，心便会自动地安住下来。
  2. 心的三种造作： 心的造作源于“无明”，即不了解身心本苦的实相。
    • 造作坏：不修行的人顺随烦恼，心 sürekli向外跑。
    • 造作好：初级的修行人努力控制、呵护心，使其保持良好状态（如紧盯）。
    • 造作“不造作”：更进一步的修行人可能努力让心空无、不动，这也是一种精细的造作。
    • 修行之道：不是去创造另一种状态，而是如实地知道当下的造作。心跑了，知道；心在紧盯，知道心想要好，贪心生起了；心想空，知道心在造作空。
  3. 修行的要领：
    • 修行不应有“必须”或“禁止”，而是如其本来面目地去知道。
    • 心跑了，知道；心紧盯了，知道；心宁静了，知道；心散乱了，也知道。
    • 训练到后来，觉性会自动生起，心也会自动安住，无需刻意。用这颗安住的心去观察身心的实相，智慧便能生起。

核心摘要：动荡的心无法学法。通过修行一个固定的禅法作为“心的参照背景”，并持续训练“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可以培育出安住的“知者之心”。不要去创造或维持任何一种“好的”状态，而是要如实地觉知心当下的一切造作——无论是散乱、紧盯还是追求空。当觉知生起，造作便会停歇，心才能真正安住下来，为开发智慧做好准备。

七、心无法指挥但可训练

修行就是学习自己，了解身心的实相。

  1. 观身与观心
    • 观身：如果无法直接观心，可以先观身。通过觉知身体的行住坐卧、呼吸起伏，我们会看到身体是一个被观察的对象。持续深入，会照见身体的实相——它是无常的（不断变化）、苦的（时刻被逼迫，如呼吸、换姿势都是为了离苦）、无我的（只是一堆物质元素，无法被真正指挥）。
    • 观心：对于念头多的人，观心是捷径。通过观察，我们会看到心在六根接触六尘后不断地变化，从而照见心的无常。我们无法命令心快乐或不苦，也无法命令它好或坏，从而照见心的无我。
  2. 心：无法指挥，但可以训练
    • 心的本质是无我的，我们无法直接命令它宁静或生起智慧。
    • 但是，心是可以被训练的。我们可以通过在“因地”上下功夫来影响结果。例如，我们无法命令心宁静，但可以通过“带快乐的心与快乐的所缘在一起”这个“因”，来创造让宁静（果）生起的条件。
  3. 奢摩他与毗婆舍那的所缘
    • 奢摩他（止）：不选择所缘。无论是概念法（如念头）、色法还是名法，都可以用来让心宁静。
    • 毗婆舍那（观）：必须选择名法和色法作为所缘。概念法（念头）和涅槃都不能作为观禅的所缘。
  4. 毗婆舍那的真正含义
    • 仅仅看到名法或色法（如看到腹部起伏、看到呼吸），还只是奢摩他。
    • 真正的毗婆舍那，是看到名法和色法呈现出三实相（无常、苦、无我）。这是一种直接的“看见”，而非头脑的思維分析。

核心摘要：我们无法像指挥手臂一样直接指挥心，但可以通过创造正确的因而训练它。修行的关键是培育出“知者之心”，然后用这颗心去观察身心的运作，不是停留在表面现象，而是要穿透性地看见它们“无常、苦、无我”的究竟实相。这种直接的“看见”才是毗婆舍那，是导向解脱的唯一途径。

八、学习现象的特性与共性

毗婆舍那修行是一个从认识现象的“各自特性”到洞见其“共通性质”的过程。

  1. 认识现象的各自特性（自相）
    • 起点：修行始于学习和认识各种真实的身心现象。我们无需了解全部几十种名色法，只需从自己身上最常出现的现象入手。
    • 色法：可以从身念处开始，如觉知呼吸的身体、行住坐卧的身体、动的身体等。
    • 名法：可以观察内心的感受（苦、乐、不苦不乐）或烦恼（贪、瞋、痴、散乱等）。
    • 区分：每一种现象都有其独特的特征，如贪和瞋的感觉不同。通过反复观察，心能记住这些特征，从而在它们生起时能够辨认出来。
  2. 洞见现象的共通性质（共相）
    • 核心：真正的毗婆舍那修行，在于看到所有这些千差万别的现象，都具有三个共通的性质——无常、苦、无我。
    • 平等性：当智慧生起时，会看到快乐和痛苦是平等的，因为它们都同样会“生而后灭”；好与坏也是平等的，因为它们都同样“无法被掌控”。
    • 生起中捨：通过持续看到这种共性，心会对一切现象放下“喜欢”与“不喜欢”，进入一种由智慧带来的中立状态，这被称为行捨智，是接近证悟道果的关键阶段。
  3. 修行的要领：忍耐
    • 修行之路需要忍辱波罗蜜，即强大的忍耐力。
    • 要忍耐祖师大德的严厉教导。
    • 要忍耐自己内在的贪欲（如想速成）和懒惰。
    • 要忍耐反复观察的枯燥过程。没有忍耐，无论多聪明都无法在修行路上走远。

核心摘要：修行要先认识自己身上各种身心现象的独特样貌（自相），这是修习奢摩他和培育觉性的基础。更关键的是，要进一步洞见所有这些现象背后共通的规律——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无常、苦、无我的（共相）。当智慧能平等地看待一切现象时，心便能安住于中舍，离解脱也就不远了。

【九讲】

一、了解心，了解法

修行要学习相对的“一对”（二元对立的法），最终才能契入“一”（超越对立的实相）。

  1. 从“二元对立”中发现“知者”
    • 相对的法：修行可以从观察成对的、相对的现象入手。例如：
      • 色法：呼气 vs 吸气；行 vs 住 vs 坐 vs 卧。
      • 受法：苦 vs 乐 vs 不苦不乐。
      • 心法：贪 vs 无贪；瞋 vs 无瞋；知者之心 vs 想者之心。
    • 发现知者：通过持续观察这些相对变化的现象，我们会自然地发现，这些现象都是“被观察的对象”，而有一个始终在观察的“知者”或“观者”存在。有所观，必有能观。这颗“知者之心”便会自动浮现。
  2. 从“知者”到“知元素”的超越
    • “知者”仍是无常的：初阶的“知者之心”虽然独立凸显，但它依然在“知者”和“迷失者”之间变化，是无常、有为的，仍属于世间法。
    • 照见“知者”的实相：当修行深入，智慧圆满时，我们会进一步看到，“知者之心”本身也是无常、苦、无我的。
    • 放下“知者”：当心能够放下对“知者之心”的执著时，超越生灭的“知元素”或“佛性”便会呈现。这是从“一”（知者）到超越“一”的究竟实相。
  3. 证悟三果的两种路径
    • 观身证果：通过持续观察身体，彻底看清其为“纯粹的苦”，从而放下对身体的执著，断除欲界的贪瞋，证得三果。
    • 观心证果：通过持续观察心，看到“只要有想要，就会有苦”（如想看、想听的瞬间即是苦），从而放下对六尘的欲望，不再执著身体，证得三果。

核心摘要：修行的起步，可以通过观察身心中成对、变化的现象（二元法），来发现“能观”与“所观”的对立，从而让“知者之心”得以浮现。但这只是过程，最终还要照见“知者之心”本身的无常与无我，并放下它，才能契入不生不灭的“知元素”（佛性），抵达真正的解脱。

二、八圣道的前行道

修行的实质是获得正见，即正确的领悟。整个修行过程，就是不断实践八正道，以圆满戒、定、慧三学。

  1. 增上慧学（智慧）
    • 正见与正思惟：有了正确的见解，思維才会正确。正见是基础。
  2. 增上戒学（戒行）
    • 正语、正业、正命：正确的思維会引导出正确的语言（正语）和行为（正业）。正确的言行和谋生方式（正命）是持戒的体现。正命又会反过来支持正精进，让善法得以增长。
  3. 增上心学（禅定/心）
    • 正精进、正念、正定：
      • 正精进是核心驱动力，即精进地断除不善法，提升善法。
      • 通过正精进，正念（觉性）会越来越敏锐、圆满。
      • 当正念圆满时（如能及时知道心的跑动），正定（心的安住）便会随之圆满。
  4. 从前行道到圣道
    • 前行道：我们日常分开修习的戒、定、慧八个方面，只是圣道的前期准备阶段。
    • 圣道：当戒、定、慧资粮圆满，毗婆舍那智慧成熟时，圣道会在一个心识刹那间生起。此时，八正道的所有道支及三十七道品会同时汇集于心中。
    • 正定的作用：正定如同一一个容器，将所有善法（道支）聚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举断除烦恼（结），从而证得道果。

核心摘要：修行是一个环环相扣、因果相续的过程。以正见为始，通过正确的思維，圆满身、语、意的戒行。清净的戒行支持我们精进地培育正念与正定。当觉性、安住、智慧都圆满时，圣道便会在一刹那间生起，所有道品汇聚合一，断除烦恼，实现解脱。

三、禅定的天敌

修行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是心达到中立（中捨）的状态，这是契入“行捨智”的阶段，也是通往解脱或菩萨道的分岔口。

  1. 奢摩他（止禅）中的中捨
    • 修习止禅，心会经历喜、乐的阶段，最终会看到喜与乐也是一种负担和刺激，从而放下它们，进入四禅的中捨状态。
    • 这颗安住且中立的心，是开发智慧的最佳工具。不应沉溺于宁静，而要用它来探究身心的实相。
    • 禅定的天敌：四禅的天敌是乐；三禅的天敌是喜；二禅的天敌是寻、伺（念头）。这些天敌的生起，会导致禅定退失。
  2. 不要轻信修行中的体验
    • 修行中可能出现宿命通、天眼通等体验，但这些多为禅相，不一定真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的心在做什么。
    • 佛陀的教法（如四圣谛、因果法则）是经得起检验的真理，而个人的神通体验则不然。
  3. 心的三种跑动与对治
    • 心往外送：去看外在的境界（如天神、鬼）。
    • 心往内送：追逐烦恼的根源，探入内心深处。
    • 心在中间：既不抓取所缘，也不抓取能知的“知者”。
    • 隆波帕默尊者分享了自己在这三种状态中探索并经由祖师大德们点拨的经历，指出这三种都不是最终的解脱之道，仍属于造作。
  4. 正确的道路：觉知心的跑动
    • 真正的修行，不是把心固定在某个位置（外、内、或中间），而是如实地知道心的一切活动：心跑出去了，知道；心向内探究了，知道；心在努力保持中立，也知道。
    • 通过训练“心跑了知道”，觉性会自动生起，心便能安住。用这颗安住且中立的心，去观察一切现象，才能真正开发智慧。

核心摘要：无论是奢摩他还是毗婆舍那，心达到“中捨”都是一个关键。不要沉溺于禅定带来的喜乐，也不要轻信修行中的神通或特殊体验。真正的修行之路，不在于把心固定在某个地方，而在于以一颗中立的心，如实地觉知心的一切跑动与造作。

四、觉性使人美

真正的美，源于内心的戒与法，而非外表。通过训练觉性，我们的身、口、意会自然变得规矩、祥和，散发出内在的美。

  1. 觉性与戒行
    • 训练的起点是觉知自己，让心与自己在一起。
    • 当觉性不足时，人容易叽叽喳喳、言不及义，在无意中就破坏了“正语”（第四戒）。
    • 通过持续训练觉性，及时知道自己的心，身、口、意自然会变得规矩，戒行也随之清净。
  2. 持戒的利益
    • 天人护持：持戒清净的人，身上会散发“戒香”，能覆盖人身的臭味，赢得天人的尊敬与护持。隆波帕默尊者分享了自己早年因持戒而感得天神帮助治愈背痛的亲身经历。
    • 动物亲近：有戒、有慈悲心的人，也会得到动物的亲近与尊敬。许多森林禅师都有与猛兽（如老虎、野象）和平共处的经历。这体现了内心状态对外在环境的正面影响。
  3. 禅宗与觉性
    • 禅宗公案中“听一句话就开悟”的故事，并非凭空发生。那是在开悟者已经过长期严格的训练，在日常工作中保持觉性，戒、定、慧资粮即将圆满的背景下，经善知识一点拨而发生的顿悟。
    • 因此，修行的重点在于在因地上做功夫，即持续地训练觉性，而不是仅靠阅读或模仿开悟者的言行。
  4. 修行的核心：四念处
    • 佛陀开示的唯一解脱之路就是四念处，即持续地觉知身、觉知心。
    • 要努力用功，让觉性、定、慧圆满，当时机成熟时，自然能够见法。

核心摘要：真正的庄严美丽来自内在的觉性与戒行。通过持续不断地训练觉知自己，我们的身心会自然调和，不仅能感得天人护佑，更能为最终的见法解脱积累必要的资粮。不要只羡慕开悟的结果，而要脚踏实地在“因”上努力。

五、别上烦恼的当

修行路上，烦恼会以各种巧妙的方式欺骗我们，让我们误以为有所证悟而停滞不前。因此，自我观察和不轻易相信任何境界至关重要。

  1. 烦恼的伪装
    • 伪装成境界：修行中可能会出现光明、空、宁静等殊胜的体验。如果执著于这些境界，误以为是证悟，就会停止观察，从而被烦恼欺骗。例如，听到巨响就以为是“轮回坍塌”，心光明就以为证得阿罗汉。
    • 伪装成智慧：“智慧冲到前面去”是一种常见的错误。修行者用头脑中的佛法知见来合理化自己的状态，如“心黑暗也没关系，因为不执著”，实际上是向烦恼投降，停止了精进。
    • 佛法的次第：佛法是“前善、中善、后善”，有其严谨的次第。不能抛开“因地”（如培养觉性、断烦恼）而直接去追求“果地”（如不执著、空）。
  2. 如何检验修行
    • 及时知道烦恼：修行的核心是及时地知道自己的烦恼，而不是沉浸其中或用理论去合理化它。当觉性生起时，不善心会自然熄灭。
    • 观察心的反应：看到不善法（如黑暗、生气）时，如果心生起“不喜”，这个“不喜”本身也是烦恼。必须以中立的心去觉知，现象才能自然平息。
    • 自我检视：当出现殊胜境界时，不要轻易相信。要像隆波帕默尊者那样去检验：在平常心（欲界心）的状态下，观察相关的烦恼是否真的断尽了。如果只是在禅定状态下看不到烦恼，那只是暂时的压制，并非真正的断除。

核心摘要：烦恼非常狡猾，会伪装成各种殊胜的境界或高深的知见来欺骗我们。修行者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轻易相信任何体验。要持续地、诚实地回观自心，及时地觉知每一个生起的烦恼，并用平常心来检验自己的修行成果，这样才不会上烦恼的当。

六、擅长的一对

修行要从观察二元对立的法入手，最终才能契入超越对立的“一”。

  1. 观察“一对”的现象：
    • 何为“一对”：指身心中成对、相对变化的现象。如“呼气与吸气”、“行住坐卧”、“苦与乐”、“贪与无贪”、“知者之心与想者之心”。
    • 选择擅长的一对：修行者应选择自己最擅长观察的一对现象作为切入点，持续不断地去觉知。
    • 发现“知者”：通过观察这些变化不定的现象，我们会自然发现它们都是“被观察的对象”，从而让那颗能观的“知者之心”浮现出来。
  2. 从“知者”到“知元素”：
    • 知者仍是二元：“知者之心”虽然独立，但它依然在“知者”与“迷失者”之间交替，属于无常的、二元对立的法。
    • 放下知者：当智慧圆满，能照见“知者之心”本身也是无常、苦、无我时，心便会放下对“知者”的执著。
    • 契入“一”：放下“知者”后，超越生灭、不来不去、遍满宇宙的“知元素”或“佛性”便会呈现。这才是超越二元对立的究竟实相。
  3. 证悟的路径：
    • 无论是通过观身还是观心，最终都要先照见身的实相，放下对身体的执著（证三果），使“知者之心”得以稳定地独立凸显。
    • 然后，再进一步照见“知者之心”的实相，放下对心的执著，从而证得阿罗汉，契入佛性。

核心摘要：修行的起点是观察身心中相对变化的“一对”现象，以此为阶梯，发现并稳固“知者之心”。但这并非终点，最终还要看透“知者之心”本身的生灭无常，并放下它，才能超越一切二元对立，回归不生不灭的“知元素”或“佛性”。

七、修行的体系

泰国有多种修行体系，如阿姜曼尊者的森林派（念佛后思维修）、佛使比丘的十六阶安般念、观腹部升降、隆波田的手部动作等。但无论外在形式如何，修行的真正核心与实至都在于“心”。

  1. 外壳与实至：
    • 各种禅修方法（念佛、观呼吸、动手等）都只是修行的外壳或“心的临时之家”。它们本身并无优劣之分，关键在于是否适合自己。
    • 修行的实至在于：能否通过这些方法，培育出安住的“知者之心”，并用它来觉知心的运作。
  2. 奢摩他与毗婆舍那的区分：
    • 奢摩他（止）：当心跑到禅修所缘上并与之粘连在一起时（如心跑到腹部、手上、呼吸上），所获得的是宁静，这属于奢摩他。
    • 毗婆舍那（观）：当心安住为“观者”，与所缘分离，并及时地知道心跑掉（无论是跑去想，还是跑去紧盯所缘），这才是毗婆舍那的基础。
  3. 修行的秘诀在于心：
    • 所有真正好的高僧大德，其教导的最终都指向“心”。阿姜曼尊者说：“得到了心就得到了法。”
    • 正确的修行，无论采用何种方法，都是为了“觉知自己”，让心成为“知者、觉醒者、喜悦者”。
    • 一旦获得了“知者之心”，就可以用它去分离名色，观察身心的三实相，从而开发智慧。
  4. 欲望是修行的障碍：
    • 涅槃是“欲望止息”的境界。如果在修行时心中怀有“想要证悟”的欲望，就如同在苦因上播种，不可能见到离苦之果。必须放下对结果的期待，老实地在因地上用功。

核心摘要：不要执着于哪一种禅修方法更好。所有方法都只是工具和外壳，真正的秘诀和实至在于“心”。修行的关键是：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方法，然后用它来训练“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从而培育出安住的“知者之心”，并用这颗心去观察实相。

八、个人修行作息表

修行是一门艺术，需要将原则与个人实际生活巧妙结合，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和方法。

  1. 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时间：
    • 每个人的身心状态在一天中各有高峰和低谷。要观察自己，找出哪个时段觉性最敏锐、心力最强，并善加利用。
    • 不一定要拘泥于固定的早晚课。可以利用生活中的零碎时间，如通勤、上厕所等，持续地培养觉性。
  2. 修行与生活水乳交融：
    • 将修行融入日常生活，做任何事都可以是修行。关键在于以何种心去做。
    • 如果做某件事（如洗车、照顾宠物）能让心感到快乐、放松、有力量，那么这件事就可以成为修习奢摩他的助缘。
    • 重要的是，所选择的活动不能引发烦恼。带有贪欲的快乐（如泡妞、赌博）无法让心宁静。
    • 以智慧的心看待生活，一切皆可为法。例如，参加丧礼可以修“死随念”；看到世事变迁可以体会无常。
  3. 善巧运用奢摩他（止）：
    • 当心疲惫、散乱、郁闷时，不要硬撑着开发智慧，而应先修习奢摩他让心休息。
    • 可以通过阅读轻松的书、欣赏宁静的风景，或任何能让自己感到放松和快乐的方式，先让心力恢复。
    • 心一旦有了力量，就可以继续开发智慧，观察身心的运作。
  4. 善巧运用毗婆舍那（观）：
    • 当心有力量时，就去训练安住的定，即修行一个禅法并及时知道心的跑动。
    • 然后用这颗安住的心去开发智慧，观察身心的三实相。

核心摘要：修行没有一成不变的公式。要像艺术家一样，善于观察和了解自己，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时间、地点和方法。将持戒、固定形式的用功和日常生活中的觉知三者结合，懂得在心力不足时修止休息，在心力充足时修观前进。让修行成为一种与生活融为一体的、充满智慧和善巧的艺术。

九、分离蕴

开发智慧的起点是分离蕴，即能够体验到身、心、感受等各部分是相互独立的，而非一个统一的“我”。

  1. 如何分离蕴
    • 前提：心必须成为“知者、观者”。
    • 方法：
      1. 从观身开始：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去感觉身体正在坐着、正在呼吸、正在动，心自然会成为这一切的“观察者”。此时，就能体验到身体是被观察的对象（色蕴），而心是能观察的主体（识蕴），两者是分离的。
      2. 观察感受与念头：同样，当快乐、痛苦（受蕴），或贪、瞋（行蕴）等念头生起时，去观察它们。我们会发现，它们也只是被心观察的对象，与能观察的心是分离的。
    • 核心：分离蕴不是靠思維分析，而是一种直接的体验和感觉。
  2. 从分离蕴到开发智慧（毗婆舍那）
    • 仅仅分离蕴还只是初阶智慧，尚未进入真正的毗婆舍那。
    • 真正的毗婆舍那，是在分离蕴的基础上，进一步看到每一个被分离出来的蕴都具有三实相（无常、苦、无我）。
    • 例如，不仅看到身体是被观察的对象，更能感觉到这个身体“不是我”，只是一堆会变化的物质（无我、无常），时刻被苦逼迫（苦）。看到内心的感受、念头来了又走（无常），无法被掌控（无我）。
  3. 在固定形式与日常生活中修行
    • 固定形式：每日坚持练习，可以有效地训练心成为“知者”，并熟悉分离蕴的感觉。
    • 日常生活：将这种观察带入生活。吃饭时，看到是身体在吃，心是观者；嘴馋是另一种感受，心也是观者。
    • 无论是固定形式还是日常生活，修行的原则都是一样的。

核心摘要：开发智慧，始于分离蕴。通过将心训练成“观者”，去观察身体的动作、内心的感受和念头，我们会体验到它们都只是“被观察的对象”，从而实现身、心、受等各部分的分离。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入观察，照见每一部分的“无常、苦、无我”实相，真正的毗婆舍那智慧便得以生起。

【十讲】

一、观心原则

观心是修行的一条捷径，但必须掌握正确的原则，否则容易走偏。观心有三个核心原则：

  1. 观之前：不寻找，待其生起
    • 不要主动去“找”心在哪里，或守株待兔地“等”烦恼出现。这样做本身就是一种由贪欲驱动的造作。
    • 正确的方法是：让感觉（心理现象）自然生起之后，再去觉知它。如快乐生起了，知道快乐；贪心生起了，知道贪心。
  2. 观之时：不跳入，保持旁观
    • 当现象生起时，不要让心“跳”进去，与之混为一体。
    • 要像站在河岸看流水一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保持距离、不带得失心地去观察。这样才能看清现象来了又走、生了又灭的本质。
    • 如果心跳入现象中，就会随之流转，无法看到其无常的实相。
  3. 观之后：知反应，回归中立
    • 观察现象之后，内心常常会生起后续的反应，即“满意”（喜欢）或“不满意”（讨厌）。
    • 必须及时地觉知到这个反应。比如，看到善法生起而心生欢喜，要觉知这份“欢喜”；看到烦恼生起而心生厌恶，要觉知这份“厌恶”。
    • 一旦觉知到“满意”或“不满意”，这种不中立的状态就会消失，心便能回归中立。

修行的进程： 通过遵循这三个原则，我们会看到，无论是快乐的心、痛苦的心，还是好的心、坏的心，每一种心都是生了就灭。当智慧能够照见这一点时，就会了悟“心不是我”。当修行成熟，心会在集中的状态下，于内在开发智慧，最终放下对心的执著，逆流而上，契入不生不灭的“知元素”（佛性），从而解脱。

核心摘要：观心不是去寻找心或改造心。正确的原则是：一、等现象自己出现再去看；二、以旁观者的姿态、保持距离地看；三、看之后，要及时觉知内心生起的“喜欢”或“不喜欢”，让心回归中立。

二、颠倒的想蕴是开发智慧的障碍

想蕴（记忆与界定）本身是中性的，但颠倒的想蕴是开发智慧的巨大障碍。毗婆舍那的修行，很大程度上就是用正确的想蕴来取代颠倒的想蕴。

  1. 颠倒的想蕴（错误界定）：
    • 这是凡夫的常态，即把事物界定为其真实样貌的反面。
    • 常颠倒：把无常的事物（如身体、心念）界定为恒常、不变的“我”。
    • 乐颠倒：把苦的事物（如时刻被逼迫的身体）界定为能带来安乐的。
    • 净颠倒：把不净的事物（如充满排泄物的身体）界定为清净、美好的。
    • 我颠倒：把无我的、由因缘构成的身心现象界定为有实体、可掌控的“我”。
    • 这种错误的界定，会引生错误的思維和见解（邪见），从而产生无尽的欲望和痛苦。
  2. 正确的想蕴（正确界定）：
    • 这是开发智慧的必要工具。毗婆舍那修行就是要训练心，使其能够正确地界定身心现象。
    • 界定身体：界定身体是不净、苦、无常、无我的。
    • 界定心：界定心（包括感受、念头等）是无常（时刻变化）、无我（无法被指挥和掌控）的。
    • 观心比观身更容易看到“无常”；观身比观心更容易看到“苦”。
  3. 如何训练正确的想蕴：
    • 前提：心必须安住，成为“知者、观者”。
    • 初期阶段：可以刻意地、有意识地去思維和提醒自己，从“无常、苦、无我”的角度去看待身心。这还不是毗婆舍那，但这是在训练心进行正确的界定。
    • 成熟阶段：通过反复训练，这种正确的界定会变成一种自动自发的、无需思維的“看见”。当觉性一接触到身或心，正确的想蕴就会自行运作，直接照见其三实相。这一刻，才真正契入了毗婆舍那。

核心摘要：我们之所以无法证悟，是因为被“颠倒的想蕴”所蒙蔽。修行就是要先让心安住，然后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用“正确的想蕴”（即从无常、苦、无我的角度）去观察和界定身心。当这种正确的界定从刻意变为自动时，真正的毗婆舍那智慧便生起了。

三、最简单的修行方法是什么

隆波帕默尊者认为，最简单、最不复杂的禅修方法，就是观照内心中的感受（受念处）。

  1. 为什么观受最简单？
    • 对象少：心方面的感受只有三种：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舍受）。相比之下，行蕴（心的造作）包含贪、瞋、痴、信、精进等五十种心所，种类繁多，不易观察。
    • 易于觉知：每个人都能轻易地感觉到自己当下是快乐、痛苦还是没什么感觉。这是一种直接的体验，无需复杂的理论。
    • 烦恼的根源：感受是欲望（爱）生起的直接条件（“受缘爱”）。通过观察感受，可以直接在烦恼生起的源头处用功。
  2. 如何观受？
    • 如实觉知：心有快乐，知道快乐；心有痛苦，知道痛苦；心不苦不乐，也知道。就只是这样，不去干预，不去评判。
    • 不要寻找：不要刻意地去“找”当下的感受是什么。而是让感受自然生起后，再去觉知它。
    • 不要沉溺：凡夫在快乐时容易沉溺于带来快乐的外境（如美食、美景），而忽略了观察内心的“乐受”本身；在痛苦时则一味排斥，不想观察“苦受”。修行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回观内心。
  3. 观受的结果：看到实相
    • 通过持续不断地观察，我们会亲见：
      • 无常：无论是快乐、痛苦还是不苦不乐，都是暂时生起，很快就会变化、消失。
      • 无我：我们无法命令心一直快乐，也无法禁止心不痛苦。感受的生灭变化，不随我们的意志而转移。
    • 当智慧能照见这一实相时，心便会放下对乐的追求和对苦的排斥，从而离苦。
  4. 四念处相通
    • 虽然从观受入手最简单，但四念处（身、受、心、法）是相互关联的。从任何一门深入，最终都能圆满通达其他三门，彻见五蕴的实相。例如，观受时，我们会发现感受的生起与身体（身念处）、贪瞋（心念处）以及六根触境的规律（法念处）息息相关。

核心摘要：最简单的修行方法，就是持续不断地去觉知自己内心当下的感受——是快乐？是痛苦？还是不苦不乐？通过这种简单直接的观察，我们可以亲见所有感受的无常与无我，从而放下执取，走向解脱。

四、修行的三条路线 （观心必须要有戒和定）

修行之路并非只有一种模式。根据修行者的根器和所依止的禅修所缘，主要可分为三条不同的路线。

  1. 第一条路线：以定引领慧（奢摩他行者）
    • 方法：先通过修习奢摩他，证得安止定（禅那），获得非常强大和稳定的“知者之心”。然后从禅定中退出，用这颗有力的心去观察身（身念处）和感受（受念处），从而开发智慧。
    • 适合所缘：身念处和受念处。因为从深度禅定出来的心非常宁静，几乎没有念头波动，所以适合观察相对粗显、变化较慢的身体和身体感受。
    • 这是传统的、许多森林派禅师所走的路线。
  2. 第二条路线：以慧引领定（纯观行者/毗婆舍那行者）
    • 方法：对于无法或不善于入定，但念头纷繁的人，可以先从开发智慧入手。通过持续不断地“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培育起刹那定，获得一个虽然短暂但不间断的“知者之心”。然后用这颗心直接去观察心的各种现象。
    • 适合所缘：心念处和法念处。因为刹那定短暂，不适合观察变化慢的色法，但足以捕捉同样是刹那生灭的心理现象（如贪、瞋、痴、散乱等）。
    • 最终结果：持续地以智慧观照，当戒、定、慧资粮圆满时，心会在证悟圣道的那一刹那自行进入安止定。
    • 这是适合现代都市念头型修行者的路线。
  3. 第三条路线：定慧同步进行
    • 方法：这是难度最高的路线。修行者必须对禅定达到“四自在”的娴熟程度，能够在禅定中直接开发智慧，观察禅支等名法的生灭。
    • 这种行者非常罕见。

观心者的必要条件： 无论走哪条路，尤其是以观心为主的“以慧引领定”路线，戒行清净和基础的定力都是不可或缺的。没有戒，心会充满烦恼；没有通过固定形式练习培育出的基础定力（即使只是刹那定），心就会一直散乱，无法进行有效的观照。打坐、经行等固定形式的修行，其目的正是为了培育觉性和定力，为观心打下基础。

核心摘要：修行有“定引领先”、“慧引领先”和“定慧同步”三条路，并无高下之分，只有适合与否。无论走哪条路，戒和定都是基础。对于念头多的现代人，“慧引领先”是条捷径，其核心是通过“心跑了知道”来培育刹那定，然后用这颗“知者之心”直接观察心的千变万化。

五、烦恼源自于触以及自殺的业果

在疫情等困境中，佛法是守护内心的最有效工具。修行让我们了知，外在的问题（如病毒）和内心的苦是两回事。苦源于我们内心的烦恼，而烦恼的根源需要用智慧去探究。

  1. 烦恼的根源：追溯与发现
    • 初步观察：修行初期，我们会发现身体只是心的“奴隶”，被心驱使去满足各种欲望。而心又是“烦恼”的奴隶。真正的敌人是烦恼和欲望。
    • 深入探究：烦恼从何而来？隆波帕默尊者分享了他早年修行的经历。他曾以为烦恼藏在内心深处，于是向内追逐，但最终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经由隆布信长老的点拨（“烦恼在外面”），他才转向观察六根与六尘的接触。
    • 最终发现：烦恼的真正源头是“触”（六根接触六尘）。整个过程如十二缘起所示：触→受→爱→取→有→生→苦。当感官接触外境，产生感受（受），若无觉性，欲望（爱）便会生起，进而引发一系列导致痛苦的过程。烦恼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源于感官与世界的互动。
  2. 关于自杀的业果
    • 本质是恶业：自杀是故意断绝自己的生命，属于杀生，是不善业，绝无例外。迷信地认为“砍头供佛”有功德，是源于对佛法譬喻（如“砍掉我慢”）的误解和愚痴。
    • 果报：绝大多数自杀者会因临终时的巨大痛苦和不善心而堕入恶道。
    • 罕见例外：经典中记载，有比丘在自杀的最后瞬间，通过忆念自己清净的戒行（戒随念）而生起善心、定和智慧，最终证悟阿罗汉。但这只是极其罕见的特例，因为他最终是以善心而非恶心离世。
    • 佛陀的禁止：正因为模仿的巨大风险，佛陀后来明确禁止了自杀行为。以“想要证悟”的贪心去模仿自杀，结果只会是堕入恶道。

核心摘要：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烦恼，而烦恼的根源在于六根与六尘接触的瞬间。修行就是要用觉性守护好这个关口。同时，要建立正见，了知自杀是严重的恶业，是对宝贵人生的摧毁，绝非解脱之道。我们应珍惜生命，用它来修行，以智慧战胜烦恼，而不是用愚痴来毁灭自己。

六、知道世间，但不迷失在世间

在危机四伏的时代，佛教徒应以智慧安身立命，其核心在于了解世间，但不迷失于世间，并始终把修行的重点放在守护和提升自己的心。

  1. 心的准备与法的相应
    • 高僧大德的教导是以心传心。要想获得法益，听法者的心必须做好准备——持戒清净、有足够的定力、对三宝有信心、内心柔软恭敬。一颗散乱、傲慢、充满试探的心是无法承接法的。
    • 如果心与法相应，即使远离善知识，也能在修行中获得指引，如同内心与善知识的慈心愿力接通了频道。反之，如果心地不正，则容易与魔相应。
  2. 了解世间，但不迷失
    • 世间法（世间八风）：世间本就是动荡不安、好坏并存的。有得必有失，有名必有毁，有称必有讥，有乐必有苦。这是自然的法则。了解并接受这一点，心就不会因外在的起落而大喜大悲。
    • 超越世间：要彻底离苦，则需进一步了解名色、身心的实相（无常、苦、无我），从而摆脱对世间的执著，契入出世间。
    • 不盲从，信因果：在信息泛滥、是非难辨的时代，佛教徒不应盲目相信多数人或谣言，而应坚信因果法则，以智慧判断是非。
  3. 保护自己的心
    • 觉性是守护工具：保护心的唯一工具是觉性。当接触外境（如新闻、他人言论）时，要及时觉知内心生起的贪、瞋、痴、恐惧等烦恼和偏见。
    • 不卷入是非：看到社会上的种种不善，要了知其因果，但不应心生瞋恨，卷入其中。因为一旦心生烦恼，自己的修行就已偏离。
    • 提升内心：佛教徒最重要的工作是提升自己的心。当心清净、有智慧时，就能在动荡的世间中保持安宁与快乐。

核心摘要：修行者要像一位有智慧的航海家，清楚地了解世间风浪的规律（世间八法），从而能平稳航行，不被颠覆。同时，更要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内在（戒定慧），最终彻底超越这片苦海。在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用觉性守护好自己的心，不卷入世间的纷扰与是非之中。

七、固定形式的修行是必须的

修行要取得进步，每日固定形式的用功是必不可少的。它能为心积蓄力量，是日常生活中培养觉性和开发智慧的根基。

  1. 心的升降与善恶业
    • 善法会让心变得轻松、明亮，如同向上漂浮，导向善道。
    • 不善法则会让心变得沉重、黑暗，如同向下沉堕，导向恶道。
    • 修行就是要训练自己，及时地觉知善法与不善法，并看清它们都只是与心同步生起的暂时现象，并非心本身。最终，心将超越好坏，从一切造作中解脱出来。
  2. 固定形式修行的重要性
    • 积蓄心力：若没有每日固定时间的练习（如打坐、经行），心就没有足够的力量。隆波帕默尊者分享，即使他有深厚的禅定基础，若不持续修习，心力也会在开发智慧的过程中消耗殆尽。
    • 为日常修行打基础：在固定形式中，我们可以更专注地训练觉性和定力。例如，训练在心跑掉或紧盯时能及时知道。有了这份娴熟，才能在复杂的日常生活中有效地培养觉性。
    • 开发更深的智慧：在固定形式中，心更容易宁静和集中，从而有机会在定中开发智慧，或在出定后进行有力的观照。
  3. 如何在固定形式中用功
    • 不要强迫：不要带着“想要宁静”的贪心去修行。应轻松自在地觉知，心自然会平息下来。
    • 觉知心的状态：观察心是否在寻找所缘？是否在紧盯？是否昏沉？及时地知道心的各种状态。
    • 止观切换：开发智慧累了，心会自动切换到奢摩他模式去休息。心休息够了，又会自动切换回毗婆舍那模式去观照。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4. 在日常生活中修行
    • 收摄六根：不是关闭感官，而是让六根自然接触外境后，及时地知道内心生起的“满意”或“不满意”。
    • 圆满戒定慧：通过持续地“收摄六根”，根律仪（戒）会圆满，心不散乱（定），最终智慧会生起。

核心摘要：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日的固定形式用功，如同给舟船加油充电，是保证心力充足、不被日常烦恼冲走的根本。没有这个基础，想在日常生活中凭空培养觉性、开发智慧，几乎是不可能的。

八、生命与问题如影随形

生命中永远伴随着问题，但问题不等于苦。问题作用于身，苦生起于心。佛法能帮助我们，即使面对问题，内心也可以不苦。

  1. 苦的根源：欲望（渴爱）
    • 当生命中出现问题（如疾病、失业、人际冲突）时，我们内心会生起“想要它不存在”或“想要它快点消失”的念头，这就是欲望。
    • 欲望生起的瞬间，苦便已同时生起。即使欲望被满足，快乐也是短暂的，新的欲望会立刻出现。欲望是掌控我们生命的隐形主人。
  2. 欲望的种类（三爱）
    • 欲望主要有三类，它们通过六根对六尘的接触而生起：
      1. 欲爱：想得到还未拥有的、令人满意的事物。
      2. 有爱：想让已经拥有的、令人满意的事物永远存续。
      3. 无有爱：想让自己不喜欢、不满意的事物立刻消失。
    • 观照方法：欲望虽然种类繁多，但一次只会生起一个。修行的关键在于，当这三类“想要”中的任何一个在心中生起时，及时地去觉知它。
  3. 欲望的本质：不懂事（无明）
    • 所有的欲望，都是希望得到那些不可能实现或不存在的事物（如永远年轻、事事如意）。这源于我们不了解世间和身心的实相（无明）。
    • 了解世间法：要认识到“世间八风”（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是成对出现的自然法则。接受这个实相，心就不会因外在的起落而痛苦。
    • 了解身心实相：要认识到名色、身心是无常、苦、无我的。一旦智慧能看清这一点，想要掌控它的欲望便不会再生起，苦也就无从生起。

核心摘要：问题是生命的常态，但痛苦是内心的选择。痛苦的开关就是“欲望”。通过修行，持续不断地去觉知内心那三种“想要”（欲爱、有爱、无有爱），并用智慧去了解世间和身心的实相。当心接受了实相，不切实际的欲望便会止息，我们就能在充满问题的世界里，活得不苦。

九、如何正确地听法

真正的“法”，并不仅仅是高僧大德口中的言教，它时时刻刻都在我们的身心上演绎着。正确的听法，是向内听，去听自己身心正在演示的法。

  1. 法在自身，而非身外
    • 在等待听法开示时，不应无所事事。法一直在我们内心现身：一会是善法（信、精进），一会是不善法（散乱、昏沉）；一会是苦，一会是乐。要训练自己去听内心正在讲的法。
    • 高僧大德的言教只是一个外缘，帮助我们把心转向法。真正的领悟，不是通过思維分析听到的内容，而是通过在听法的同时，回观自心，看心在听法时是如何变化的。
  2. 修行是读懂身心
    • 法就在我们的身心之上。修行就是去学习和读懂身心的实相。
    • 身体在演示法：身体的呼吸、姿势变化、疲劳、病痛，都在演示着无常和苦。
    • 心在演示法：内心的苦乐、好坏、贪瞋痴，都在演示着无常和无我。
  3. 三解脱门
    • 通过持续观察身心的实相，最终会从三个主要角度之一证悟解脱：
      1. 无相解脱门：通过彻见一切现象的无常、生灭本质而解脱。
      2. 无愿解脱门：通过彻见一切现象的苦的本质，从而放下一切欲求而解脱。
      3. 空解脱门：通过彻见一切现象无我、没有实体而解脱。
    • 修行时无需刻意选择，心会自行趋向于最相应的那一门。
  4. 修行不离因果
    • 修行是有次第、有因果的。听闻佛法是为了知道修行的方法。而真正的修行方法，就是用觉性和正定这两个工具，去如实地观察自己的身心。
    • 通过持续地观察，智慧会生起，心会厌离、放下，最终解脱。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无法跳跃。

核心摘要：不要向外驰求佛法，真正的法正在你的身心之中时刻上演。正确的听法，是在听闻言教的同时，更专注地去听自己内心正在演示的法——即身心的苦、乐、好、坏、生、灭。把外在的听闻作为引导，把内在的观察作为实践，这样才能将法真正融入自心。

十、守护六根的意义

修行的进步，始于在日常生活中守护六根，这会自然地引向三妙行的圆满，并为四念处和七觉支的成熟奠定坚实的基础。这是一个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的修行体系。

  1. 第一步：根律仪（守护六根）
    • 如何守护：不是关闭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不去接触外境，而是让它们自然地去接触。
    • 核心：在接触之后，及时地觉知内心因此而生起的反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是快乐还是痛苦？是善还是不善？
    • 结果：当觉性能及时捕捉到这些反应时，烦恼就无法控制心。这种状态下的戒，称为根律仪，是比戒条更高等的戒。
  2. 第二步：三妙行圆满
    • 当根律仪修得好时，心就不会被贪、瞋、痴所奴役，从而自然圆满三妙行（十善业）：
      • 意妙行：心不贪、不瞋、不痴。
      • 口妙行：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
      • 身妙行：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
    • 在网络时代，尤其要注意“口妙行”，不发表和传播引人烦恼、制造对立的言论，否则会造下不善业，障碍修行。
  3. 第三、四步：四念处与七觉支圆满
    • 佛陀开示，当三妙行圆满时，四念处（身、受、心、法的持续观照）便能圆满。
    • 当四念处修行圆满成熟时，导向证悟的七种善法——七觉支（念、择法、精进、喜、轻安、定、捨）——便会依次生起并圆满。
  4. 最终结果：证悟道果
    • 当七觉支圆满时，圣道便会生起，断除烦恼，证得道果，体证涅槃。

核心摘要：修行是一条有清晰次第的道路。它始于日常生活中的“根律仪”——在感官接触世界时，看护好自己的心，不让它被“喜欢”与“不喜欢”所牵引。由此，身口意三业自然清净（三妙行圆满），为深入的四念处修行打下基础。持续修习四念处，最终将圆满七觉支，证悟解脱。

【十五讲】

一、厘清空和不执著

修行要走正道，不能在因地上偷懒，直接去追求“空”或“不执著”的果。佛陀的教法是前善、中善、后善，有其严谨的次第。

  1. 修行的正确起点：心学与知者
    • 修行的关键在于心学，即训练心，使其准备好去开发智慧。
    • 这颗准备好的心，就是“知者、觉醒者、喜悦者”之心，即“观者之心”。没有这颗心，就无法真正地开发智慧。
    • 获得“知者之心”的方法是：修行一个禅法（如念佛、观呼吸），并在心跑掉时及时知道。
  2. “空”与“不执著”的误区
    • 错误的教导：有些人教导直接“让心空空的”、“什么都不执著”，并引用佛经来佐证。
    • 问题所在：这是弃因求果。他们抛弃了戒、定、慧的因地修行，直接去模仿“不执著”的果地状态。
    • 后果：这种“空”或“不执著”只是头脑的想象或一种压抑的状态，烦恼依然潜藏未动。它不是通过如实知见而自然放下的结果。隆波帕默尊者分享了自己早年受佛使比丘“一切皆空”思想影响，以及后来修习“不抓能知、不抓所知”而走入歧途的经历，说明这条路行不通。
  3. 佛法是有因有果的四圣谛
    • 佛陀教导我们要知苦（观察名色），并断集（断除欲望之因）。
    • “灭”（涅槃）是断集之后的自然结果，而不是一个可以直接去“创造”或“进入”的境界。
    • “道”（戒定慧）是实现知苦断集的必要方法。
    • 抛开这些因果次第，直接追求果地，是对佛法的根本误解。

核心摘要：不要被“空”和“不执著”这些高深词汇所迷惑，而跳过基础的修行。真正的解脱，源于脚踏实地地持戒、修定、修慧。要先通过“心跑了知道”的方法训练出“知者之心”，然后用它去如实观察身心，在因地上用功。当智慧圆满时，不执著与空性将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而非刻意追求的目标。

二、伴侣和归依处

在动荡不安的世界里，真正的安稳与归宿不在于外在的伴侣或世俗的成就，而在于内心的戒与法。

  1. 世间伴侣的无常
    • 寻找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能同甘共苦的伴侣非常困难。即使找到了，也终将面临生离死别。
    • 把希望寄托于伴侣或子孙，最终都无法获得究竟的依靠。
  2. 真正的伴侣：戒与法
    • 戒与法才是能与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的真正伴侣。
    • 通过修行，让内心安住于宁静之中，这种内在的祥和与寂静，是比任何外在朋友都更可靠的伴侣。
  3. 相应的法侣
    •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内心状态（界），就会吸引什么样的同伴。喜欢智慧的人会与智者为伍，心术不正的人会与恶人为伍。
    • 如果我们好好修行，让内心变得高尚，自然会吸引善友，而恶人会自动远离。
  4. 为独处做好准备
    • 佛陀教导：“若无胜我或等我者，宁可坚决独行居。”
    • 无论我们现在是否有伴侣，生命的最终阶段都将独自面对。必须从现在开始训练自己，学会独处，并在独处中找到快乐。
  5. 自己成为自己的归依处
    • 不要总想依赖别人，包括依赖上师。自己才是自己最终的归依处。
    • 通过修行，训练心与自己在一起（有定），并开发智慧，了知身心的实相。当内心有了法，便能真正地自立，获得稳固的快乐。

核心摘要：外在的一切，包括最亲密的伴侣，都是无常和不可靠的。我们必须通过修行，让戒与法成为自己内在的伴侣，学会与自己安然独处。训练心，让它有定有慧，最终成为自己最坚实的归依处。

三、止观切换

真正的修行，是在奢摩他（止）与毗婆舍那（观）之间自然、灵活地切换，而非僵化地停留在某一种状态。

  1. 修行的起点：觉知自己
    • 修行的第一步是觉知自己，不干预身心的自然状态。如果干预，心就会被贪（想要变好）或瞋（讨厌现状）所污染，变成不善心，无法开发智慧。
    • 要以平常心去观察，心跑了知道，心紧盯了也知道。当看到紧绷时，只需一个轻松的微笑，心就能自然松开。
  2. 开发智慧（毗婆舍那）
    • 分离蕴界：开发智慧的起点是“名色分别智”，即看到身心是分离的。例如，看到身体在呼吸，而心是这一切的“观者”。
    • 照见三实相：在分离的基础上，进一步看到被观察的身心现象具有无常、苦、无我的实相。例如，感觉到呼吸的身体只是一个不断有物质进出的“皮囊”，不是“我”。
    • 毗婆舍那是“看”，不是“想”：源于念头和思維的智慧无法断烦恼；只有直接“看见”实相的智慧才能断烦恼。
  3. 休息（奢摩他）
    • 自然切换：持续开发智慧（修观）会消耗心力。当心力减弱时，心会自动停止观照，切换到奢摩他模式，进入宁静的状态来休息。
    • 觉知宁静：在心宁静休息时，也要保持觉知，不要陷入昏沉。
    • 止观交替：当心休息够了，有了力量，又会自动从宁静中出来，安住为“观者”，继续开发智慧。
    • 整个过程就像走路累了需要坐下休息，休息好了再继续前行。
  4. 在定中开发智慧
    • 对于定力深厚的修行者，心可以在集中的状态下直接观察内在法（如禅支）的生灭，这属于在定中开发智慧。

核心摘要：修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以觉知自己为起点，当心有力量时，就去修观，分离蕴并照见三实相；当心疲惫时，它会自动切换到修止的状态进行休息。觉察并顺应这种自然的止观切换，是修行稳步前进的关键。

四、蕴的分离

“蕴”的巴利文原意即是“堆”或“组”，意味着色、受、想、行、识这五个部分，其自然状态本就是分离的，并非一个坚实的整体。

  1. 蕴的自然状态是分离的
    • 我们之所以感觉到有一个统一的“我”，是因为烦恼生起时，把这些分离的部分聚合、粘连在了一起，形成了“我”的错觉。
    • 同样，当我们刻意地修行，带着“想要好”的意图去打压或塑造心时，也会人为地把蕴聚合起来，使其变得僵硬。
  2. 修行是回归自然
    • 因此，“分离蕴”并不是要去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状态，而是要放下烦恼和刻意造作，让身心回归其本然的分离状态。
    • 当心放松、自然时，我们就能轻易地体验到：
      • 身体（色蕴）在动，心（识蕴）是观者。
      • 感受（受蕴）生起，心是知者。
      • 念头（想蕴、行蕴）浮现，心是知者。
    • 每一“蕴”都只是被观察的对象，与能观察的心是不同的部分。
  3. 无需担忧
    • 修行者无需为自己“能否分离蕴”而担忧。只要放下打压和紧盯，以一颗平常心去觉知身心的自然运作，蕴的分离是一种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体验。
    • 当我们能够安住于这种本然的分离状态，就能更清晰地观察每一蕴的实相，从而开发智慧。

核心摘要：不要把“分离蕴”看作一个高深的目标。蕴的本性就是分离的。“我”的错觉，是我们用烦恼和刻意造作将它们粘合起来的结果。修行就是要放下这些粘合剂，让身心回归其轻松、自然的本然状态。

五、不去干扰心

开发智慧的关键在于不去干扰心。任何对心的干预，哪怕是微小的，都会让心陷入不善的状态，从而无法看见实相。

  1. 干干扰的本质与后果
    • 动机是贪：我们之所以干预心，是因为“想要”——想要修行、想要好、想要宁静。这个“想要”就是贪心。
    • 结果是苦：带着贪心去打压心，会使心变得紧绷、憋闷、僵硬，这本身就是不善心的状态。如果干预而不得，还会生起瞋心。
    • 无法开发智慧：在不善心的状态下，我们不可能如实地看见名色的实相。
  2. 正确的修行：及时知道“干预”本身
    • 我们无法完全不干预，但我们可以及时地知道自己正在干预。
    • 当觉察到自己“想要修行”的贪心，或觉察到心正在“打压”、“紧盯”时，那个贪心和干预的行为就会当下熄灭。
    • 心便会从不善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回归到轻松、自然、觉醒的状态。
  3. 从错误中学习
    • 隆波帕默尊者分享了自己早年修行的各种“干预”行为：
      • 紧盯：为了追求宁静而打压心。
      • 心往外送：跟随光明去“看”各种境界。
      • 呵护光明的心：守着一个清明、觉知的状态，不让它变化。
      • 观心变成守心：误以为观心就是守着“知者”，不让它想、不让它造作。
    • 这些都是在干预心的自然运作，都属于错误的修行。直到经隆布敦尊者点拨，他才明白要放任心去工作，并只是去“知道”。
  4. 观身与观心
    • 如果心处于强烈的禅定状态（如如不动），就很难观察心的变化，此时应转而观身，去看身体的苦、不净、无常、无我，以此来打破心的凝滞。
    • 对于禅定不深、念头纷繁的现代人，观心是更适合的路径。

核心摘要：不要试图去控制、塑造或“修理”你的心。任何形式的干预都源于贪欲，只会让心陷入僵局。真正的修行是，放手让心自然地运作，然后以觉性去“知道”它的一切活动，包括“知道”自己正在干预。

六、消除心中的种子

修行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不再出生，彻底止息轮回之苦。这需要消除内心深处轮回的“种子”。

  1. 轮回的种子：无明
    • 我们之所以不断轮回，是因为心中有驱动再生的“种子”。这个种子的核心就是“无明”。
    • 只要无明存在，即使修行获得了很高的善报（如投生天界），也终有福尽堕落之时。
  2. 如何消除种子
    • 消除种子的方法，不是靠外在的善行，而是要用智慧，彻底照见苦圣谛。
    • 当智慧能彻底看清：
      1. 身体就是苦：心会放下对身体的执著，证得三果。
      2. 心本身也是苦：心会最终放下对“知者之心”的执著，证得阿罗汉。
    • 当心能够放下对心本身的执著时，无明这颗“种子”就被彻底摧毁了，再也不会有新的“五蕴”之树长出。
  3. 修行次第
    • 修行是一个有次第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 初阶：会感觉到身心逐渐远离，体验到身心分离。
    • 中阶：彻底看清身体的苦、无常、无我，放下身体。
    • 高阶：彻底看清心的苦、无常、无我，放下心。
  4. 心的状态
    • 证悟之前，我们的心和“非法”（烦恼）合一，充满迷失。
    • 证悟之后，心和“法”合一，抵达不生不灭的永恒。

核心摘要：轮回的根源是潜藏于心中的“无明”种子。要想彻底解脱，必须通过持续地观察身心，以智慧分阶段地看清并放下对“身体”乃至对“心”本身的执著。当心能放下心时，无明之种便被根除，轮回也就此终结。

七、只要有呼吸就可修行

生命无常，每一刻都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因此，只要一息尚存，就应精进修行，不浪费宝贵的人身。

  1. 法比黄金更有价值
    • 在现代社会，获取佛法知识变得非常容易，但也因此容易不被珍惜。
    • 真正有智慧的人，会认识到隆波帕默尊者所教导的法，比黄金更为珍贵，因为他能引导我们走向离苦。
  2. 修行的因果次第：戒、定、慧
    • 戒：持戒清净，心便没有愧疚，容易感到快乐。
    • 定：快乐是生起定的近因。有了戒带来的快乐基础，定就容易生起。
    • 慧：有了定，心有力量，才能进一步开发智慧。
    • 智慧的作用：智慧能够清除“痴”（无明）。无痴则无贪（欲望），无贪则无瞋（苦）。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因果过程。
  3. 修行并不难
    • 隆布敦尊者说：“修行不难，难的是不修行的人。”困难在于我们不去做，或者三心二意。
    • 世间的快乐（五欲之乐）都是短暂且不可靠的，不值得沉迷。
  4. 只要有呼吸，就可修行
    • 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意味着生命又减少了一些。要把每一次呼吸都用在修行上。
    • 觉知呼吸的身体：呼吸时，觉知自己。看到是“身体”在呼吸，而“心”是观者。
    • 看到生灭：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生灭。看到身体在一呼一吸中不断地死去。
    • 开发智慧：看到呼吸的身体和能观的心都不是“我”，它们都在不断地生灭变化。

核心摘要：生命短暂，勿疏忽大意。只要还有呼吸，就可以修行。将每一次呼吸都作为觉知身心、观察生灭的道场。通过持续地在戒、定、慧的因地上用功，我们才能逐步提升自心，最终摆脱轮回之苦。

八、随时忆念死亡

不疏忽大意是修行的关键。佛陀教导我们要时时刻刻忆念死亡，因为生命就在每一个刹那间生灭。

  1. 如何正确地忆念死亡
    • 不是消极等待：忆念死亡不是为了陷入恐惧或悲观，而是为了激发精进、破除我执。
    • 观察当下的“死”：真正的死随念，是看到当下的身心正在刹那生灭。
      •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生灭，一次“死”。
      • 每一个心念，都是生起即灭，一次“死”。
    • 在死前先“死”：通过持续观察身心的刹那生灭，我们会习惯于“死亡”这个过程。当真正的死亡来临时，心便不会动摇和恐惧。
  2. 死随念中的止与观
    • 奢摩他（止）：当我们思維“生命在不断缩短、身体在逐步走向死亡”时，心会因感知到无常而宁静下来，获得定力。这属于奢摩他。
    • 毗婆舍那（观）：当我们直接感觉到“当下一刹那”身心的生灭变化，并了知这生灭的身体和心“不是我”时，这属于毗婆舍那。毗婆舍那触及的是当下的实相，而奢摩他的思維则跨越了时间。
  3. 修习止观切换
    • 在忆念死亡的修行中，心会在止和观之间自然切换。
    • 有时心会思維死亡的过程，获得宁静（修止）；有时心会直接看到当下的生灭，开发智慧（修观）。
    • 观身至极，看到身体彻底消散，不是“我”在死去，而只是物质元素的离散，可以证得三果阿那含。
  4. 从禅定中退出的技巧
    • 如果修行中进入了较深的禅定，出定时要缓慢。可以先加重呼吸，然后慢慢地活动身体，让心逐渐回归。如果突然退出，容易导致头痛。

核心摘要：不要等到临终才想到死亡。真正的修行，是在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念头中，去观察身心的刹那生灭。通过“死随念”，我们既能修习奢摩他获得定力，又能修习毗婆舍那开发智慧。习惯于当下的“死亡”，才能在真正的死亡来临时，保持安详与自在。

九、具有觉性和智慧的心

修行的目标是抵达纯净无染，而这依赖于智慧，智慧又必须以觉性为基础。

  1. 觉性与智慧的关系
    • 隆布敦尊者说：“一个人之所以抵达纯净无染，是因为有智慧。”
    • 但智慧并非凭空产生，它必须生起于有觉性的善心之中。
  2. 并非所有心都有觉性
    • 心识过程：从感官接触外境（如眼睛看到颜色）到产生念头，经历了一个快速的过程（眼识→领受→推度→确定→速行）。
    • 觉性生起的节点：在最初的感官识知阶段（眼识、耳识等），以及后续的翻译、赋予价值阶段，觉性都还未生起。
    • 只有在“确定”之后，心才会做出反应——生起有觉性的善心，或是无觉性的不善心（贪、瞋、痴）。
  3. 心的习惯与训练
    • 心生起善还是不善，我们无法直接命令，它取决于心的习惯。习惯于生气的，就容易生气；习惯于觉知的，就容易生起觉性。
    • 训练觉性：我们无法在烦恼生起的当下强行阻止它，但可以在烦恼生起之后，及时地去知道。例如，生气了，知道生气了。
    • 形成新习惯：通过反复地“在烦恼生起后及时知道”，心就会记住烦恼的样貌，并养成“生起觉性”的新习惯。久而久之，当烦恼一浮现，觉性便能自动地生起。
  4. 觉性与智慧的作用
    • 当觉性生起时，心便是善心，烦恼会自动熄灭。
    • 有了觉性和正定，我们才能进一步开发智慧，去照见身心的三实相。
    • 最终，当心能放下对蕴的执著，甚至放下对“心”本身的执著时，便能从轮回中解脱。

核心摘要：智慧是解脱的关键，而觉性是智慧的载体。觉性并非时时存在，它需要通过训练才能养成习惯。训练的方法不是去压制烦恼，而是在烦恼生起后，一次又一次地去“知道”它。通过这种方式，心会逐渐习惯于生起觉性，从而为开发智慧、战胜烦恼奠定基础。

十、以觉性和智慧来战胜烦恼

烦恼是修行的主要障碍，我们必须依靠佛陀教导的觉性与智慧，并以正定为基础，才能战胜它。

  1. 修行中的错误
    • 偏离正道：许多修行法门，虽然名义上是毗婆舍那，但实际上或陷入压抑的苦行，或抛弃定力而流于散乱，或执著于“空”的境界，都未能抓住修行的核心。
    • 错失目标：修行的最终目标是涅槃（欲望和烦恼的止息），方法是修习戒、定、慧。如果偏离了这个目标和方法，就不是正确的修行。
  2. 智慧的三个层次
    • 闻慧（源于听闻、阅读）：能让我们知道修行的方法，但不能断除烦恼。仅仅记住经教而无实修，如同“无字经”。
    • 思慧（源于思維、分析）：所思維的结论可能对也可能错，会随时代和认知而变化，不是永恒的真理，也无法断除烦恼。
    • 修慧（源于如实观照）：这是唯一能断除烦恼的智慧。它不是去“想”实相，而是直接“看见”实相。
  3. 如何生起修慧（毗婆舍那）
    • 回观自身：毗婆舍那不是观察外在世界，而是要回过头来，以觉性和智慧观察自己的身和心。
    • 觉性 vs. 智慧：
      • 觉性的看见：只是觉知到身心的存在和现象，如“身体在呼吸”、“心生起了生气”。
      • 智慧的看见：在觉知现象的基础上，能进一步照见其三实相（无常、苦、无我）。例如，看到“生气的念头只是暂时生灭，无法被我掌控”。
    • 修行的结果：当智慧能如实照见身心（苦）的实相，就会断除欲望（集），从而体证实相（灭），这就是道（道）。

核心摘要：不要停留在听闻和思維的层面。真正的修行，在于用觉性回观自身，并用智慧去照见身心的实相。要区分“觉知现象的存在”（觉性）和“照见现象的本质”（智慧）。只有后者——即毗婆舍那的智慧——才能真正地清除无明，断除烦恼，带领我们走向解脱。

十一、觉知自己的智相應大善心

毗婆舍那的修行，必须在一种特定的、高质量的心——智相应的大善心——中进行。这种心具备自动的觉性（正念）和自动的定力（正定）。

  1. 善心与不善心
    • 不善心：紧绷、沉重、僵硬、昏沉、迟钝，伴随贪瞋痴。
    • 善心：轻松、柔软、敏捷，能如实觉知所缘，不加干预。
  2. 善心的不同类型
    • 不伴随智慧的善心（智不相应）：如单纯的布施、持戒，或修习宁静型的定（止禅），这些善心无法直接开发毗婆舍那智慧。
    • 伴随智慧的善心（智相应）：这是能开发智慧的心，它本身就含有觉性与智慧。
      • 有行（刻意生起）：力量较弱。如经过思量、劝说后才去行善或修行。
      • 无行（自动生起）：力量强大。这是我们训练的目标。
  3. 如何获得“智相应无行大善心”
    • 核心方法：选择一个禅法，然后去觉知自己的心。关键在于“心跑了，知道”。
    • 过程：
      1. 心跑去想（散乱），或跑去紧盯所缘。
      2. 觉性（正念）自动生起，知道心跑了。
      3. 散乱的心当下熄灭，心会自动地、不带刻意地安住下来（正定）。
    • 这颗自动安住、成为“知者、觉醒者、喜悦者”的心，就是智相应无行大善心。
  4. 八正道与大善心
    • 这个训练过程，本身就在实践八正道中的“心学”部分：
      • 正精进：努力断除散乱等不善法。
      • 正念：觉知心的跑动。
      • 正定：心自动安住。
    • 有了这颗高质量的心作为工具，才能有效地去照见身心的三实相，圆满慧学。

核心摘要：毗婆舍那智慧必须生起于“智相应无行大善心”之中。获得这种心的诀窍是：修行一个禅法，然后持续地去“知道心的跑动”。每一次及时的“知道”，都在培育自动的觉性和定力，最终形成一颗安住、清明、不带刻意的“知者之心”，这是开发智慧的唯一正确工具。

十二、修行的钥匙是知者的心

修行的真正钥匙，是获得知者的心。没有这颗心，一切修行都只是在门外打转。

  1. 《念处经》的核心：“知道”
    • 有些人认为“知者之心”在经典中找不到，这是误解。《念处经》通篇都在讲“知道”：呼吸长，知道；行住坐卧，知道；心有贪，知道。这个“知道”的主体，就是知者的心。
    • 如果修行中没有“知者的心”作为观者，我们就无法分离名色，无法看到身心是“被观察的对象”，也就无法开发智慧。
  2. 如何获得“知者之心”
    • 入定获得：通过修习禅定，尤其是进入二禅以上，可以获得非常强大、稳定的知者之心。
    • 刹那定获得：对于无法入定的人，可以通过在心迷失时及时地知道来获得。每一次“知道心迷失了”，迷失的心就会灭去，知者的心就会生起一刹那。通过反复训练，知者的心会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3. 获得“知者之心”后的工作：开发智慧
    • 获得知者的心，只是拿到了修行的工具，接下来要用它去工作。
    • 观身：用知者的心去观察身体的运作，会看到身体只是被观察的对象，不是“我”。
    • 观心：用知者的心去观察内心的变化，会看到善心、不善心、迷失的心、觉知的心，都在不断地交替生灭。
    • 照见无常与无我：持续观察，智慧会生起，了悟到无论是身体还是各种心（包括知者的心本身），都是无常的，也是无我的（无法被指挥或掌控）。当能照见“我”不存在时，便证得了初果。
  4. 观心是捷径
    • 所有祖师大德的教导，最终都指向“心”。因为法生起在心，道果也生起在心。
    • 观身是为了看到心，观心是为了见到法。因此，观心是修行最短的捷径。

核心摘要：修行的钥匙，在于通过训练（无论是入定还是“迷了知道”）获得“知者之心”。不要停留在“知者”的状态中，而是要用这颗不带“我”的、作为“观者”的心，去观察身心的生灭变化，照见其无常、无我的实相。这是从凡夫走向圣道的必经之路。

十三、微细阶段的修行问题

当修行进入微细阶段，烦恼会变得更加难以觉察，此时更需要精准的观察和善知识的指引。

  1. 观察动机：要去看自己所作所为背后的动机。即使行为是善的（如修行），如果动机是“想要好”的贪心，那也是不善。
  2. 面对呆滞与动荡：
    • 心呆滞：如果心卡在一个一动不动的状态（如紧盯、呵护知者），就无法开发智慧。此时要敢于放手，让心恢复自然的动荡变化。
    • 心动荡：当心可以自然动荡时（如一会觉知、一会迷失），要有觉性紧随着去观察它的变化，智慧便会从中生起。
  3. 微细阶段的“有”（十二缘起）：
    • 修行深入后，会观察到一种非常微细的、持续不断的内在“工作”或“盘旋”，这就是十二缘起中的“有”，是轮回的动力。
    • 此时，心很容易生起“想要摆脱它”的微细贪心和烦躁。
    • 对治方法：
      1. 保持中立：必须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持续观察，看清自己尚未中立，还有“想要”在其中。
      2. 修习奢摩他：当观照带来的苦感过于强烈时，要暂时放下观照，回头修习奢摩他（如观呼吸），让心获得力量和快乐。当心有了力量，再回来看这个“有”时，就不会觉得苦，而是能以智慧照见它的灭去（坏灭智）。
  4. 智慧的阶段：
    • 生住灭智：修行初期，能看到现象的生起、安住和坏灭。
    • 坏灭智：当修行进入微细阶段，将不再看到“生”，而只能看到现象的“灭”。此时心容易感到恐惧和苦，需要保持中立地持续观察。

核心摘要：修行进入微细阶段，要更加警觉地观察心的动机和状态。不要执著于任何“一动不动”的境界，要敢于面对心的自然动荡。当观察到微细的“有”而感到痛苦时，要以中立心去觉知“想要摆脱”的烦恼，并适时地回归奢摩他来补充心力。

十四、没有回看自己就不会见到佛陀

佛法就在我们自身，如果一味向外寻找，就永远见不到真正的“佛”（觉醒）。

  1. 修行的基础：让心回家
    • 如果心一直散乱在外，无法观心，就要先带心跟身体在一起。
    • 可以通过观呼吸等方式，让心先“回家”，安住下来。
  2. 观心的方法：知道心的跑动
    • 一旦心能安住，就可以开始观心。
    • 观心不是让心空无一物、不去想。隆布敦尊者说：“想多少也不知道，停止想才会知道，但是一定要仰赖于想。”
    • 这意味着，要放任心去想，然后有觉性地及时知道“心跑去想了”。当“知道”生起，“想”就会灭去，“知者之心”便会生起。
    • 通过观察“想的心”和“知的心”的不断交替，我们便能照见心的无常与无我，从而破除“我”的邪见。
  3. 从观身到见法
    • 如果观心有困难，就从观身开始。
    • 原则：观身时，要看到是身体在行住坐卧、呼吸动停，而心是观者。不是“我”在走，“我”在呼吸。
    • 目的：阿姜曼尊者说：“观身是为了看到心，观心是为了看到法。”观身是一个善巧的管道，能帮助我们最终回到对心的观察。
  4. 譬喻的深意：佛在自身
    • 佛陀隐身于梵天头上的故事，是一个重要的譬喻。它告诉我们：梵天（代表外求的心）之所以找不到佛陀，是因为他一直向外寻找，而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
    • 真正的佛、真正的法，不在别处，就在我们自己的身心之中。只有回观自身，才能见到。

核心摘要：不要向外寻找佛法。真正的修行道场就是你自己的身心。如果观心困难，就先从观身开始，让心回家。核心的练习是，放任心自然地工作（如思考），然后在它“跑掉”时，及时地去“知道”。每一次“知道”，都是一次回归，一次觉醒。不回观自己，永远见不到佛。

十五、如何知道修行是否正确？

检验修行是否正确的标准，不在于获得了何种神通或境界，而在于不善法是否减少，善法是否增长。这需要我们诚实地、有技巧地自我观察。

  1. 从修行的结果来检测
    • 不善法减少：曾经散乱的心变得宁静；曾经易怒的心变得慈悲；曾经破戒的行为得以持守。
    • 善法增长：觉知自己的能力增强；心越来越能安住；能更清晰地感觉到身心的三实相。
    • 通过观察这些内在的变化，我们可以判断自己的修行方向是否正确。
  2. 自我观察的技巧与原则
    • 如理思維：在没有善知识指导时，要依靠有技巧的自我省察。当修行出现异常状态（如心长时间光明、恒常），要敢于对照佛陀的教导（如心是无常、苦、无我）来质疑自己的体验，从而发现偏差。
    • 从错误中学习：隆波帕默尊者分享了自己早年探索“心不往外送、不往内送、在中间”等错误路径的经历。每一次错误，都是一次学习，最终才能总结出正确的要领。
    • 在平常心下检测：检测烦恼是否断除，必须在平常、自然的心态下进行，而不是在禅定或刻意修行的状态中。因为在定中，烦恼是被压制的，无法真实地显现。睡醒的瞬间是观察自心的黄金时间，因为那时心还没有开始“伪装”成修行人的状态。
  3. 修行的要领总结
    • 修奢摩他（止）：带心与快乐的单一所缘持续在一起，但不带“想要宁静”的贪心。
    • 修安住的定（观的基础）：仰赖于觉性，及时知道心的跑动（散乱）。心跑了，知道，心就会自动安住。
    • 修毗婆舍那（观）：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如实观照身心的三实相。

核心摘要：修行者要成为自己的检验师。不要轻信任何境界，而是要诚实地观察：我的烦恼减少了吗？我的善法增长了吗？在平常心下，我的心还会被贪瞋痴牵引吗？通过这样不断地自我观察、从错误中学习，我们才能在没有外在指导的情况下，稳步地走在正确的修行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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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书籍来源：
[林崇安教授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