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颂品（Aṭṭhakavagga）

巴利圣典, 南传上座部佛法  · 

Index

The Aṭṭhakavagga - Translated by Bhikkhu Paññobhāsa
八颂品 - 般若巴萨比丘英译 - 智宁居士中译

回归佛陀最古老的教诲核心，探索一条超越执见、争论与欲望，直抵内在寂静的智慧之道。 真理不移，圣者立于高地。舍弃一切，彼实谓之“寂静”。

 

导读

很多学者考证后认为，《经集》（Sutta Nipāta）中的第四品《八颂经》（Aṭṭhakavagga）是佛法最早期的“原始风貌”。那时候连“四圣谛”、“八正道”这些名相都还没系统化。其内容体现了相当朴实严谨的原始佛教观点：

智宁居士，2025年12月25日

前言

《八颂品》（Aṭṭhakavagga）是古代佛教经集《经集》（Sutta Nipāta）的第四品。尽管它只是一个更大作品中的一品，但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在《经集》被编纂成集之前，《八颂品》就已作为一部独立的作品存在，并且在古代，它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远胜于今日。它后来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这无疑是一种遗憾，因为对于任何希望更深入理解佛教最早期教义的人，以及任何寻求智慧之道的人而言，《八颂品》都包含了极其珍贵的信息。

我本打算为这部经文附上一篇评注，解释《八颂品》作为一部佛教文献的重要性，并阐明我为何选择如此翻译——为何我选择将“kāma”译为“欲望的对象”，将“tādī”（在两处出现时）译为“如是之人”，将《大争论经》的第一颂译为陈述句而非疑问句，等等。但是，我感觉自己过多的言辞会减损经文本身的直接性；况且，目前我既缺乏资源，也缺少动力去写这样一本书。只需说，在整个翻译工作中，我的主要目标是在语言障碍、文化障碍以及我有限能力的允许范围内，尽可能忠实地再现这些论述的字面意义、风格和语调。《八颂品》确实是一部哲学文献的杰作，无论是在其哲学的深邃性，还是在传达这种哲学的美感与精妙性方面，都堪称典范。我真诚地希望，这部译作能帮助那非常古老的“法”的实相——它的“如是”（Suchness）——为自己发声。

愿所有寻求智慧者皆能得之，愿一切众生安好、平和。

般若巴萨比丘，1999年7月8日

《八颂品》：巴利语与白话文翻译

礼敬正法

一、欲经：关于欲望对象的论述

1.若一个渴求欲望对象的人，他的愿望得以实现，
那么，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此人内心无疑会欣喜若狂。

2.若此人正欲求时，强烈的偏好已然生起，
而那些欲望的对象却逐渐消失，他便会像被尖刺刺穿一样痛苦不堪。

3.无论是谁，若能避开欲望的对象，如同用脚避开蛇头，
他便能保持正念，超越这世间的执着。

4.任何一个贪求田地、财产、黄金，
牛马、奴仆、女眷、亲族，以及种种欲望对象的人，

5.软弱无力将战胜他；种种烦恼将他压垮；
于是，苦恼便会降临于他，如同水渗入破舟。

6.所以，一个人应当时刻保持正念，远离欲望的对象；
舍弃了它们，他便能渡过烦恼的暴流，如同舀尽船中积水，抵达彼岸。

二、洞喻八颂经：关于心之洞穴的八颂论述

1.固守于洞穴，被无明深蔽，
人便沉溺于迷茫愚痴。
此等人远离超然解脱，
世间之欲确实难以舍弃。

2.欲望为根基，被生存之乐束缚，
人们难以解脱，也确实无法从他人处获得解脱。
他们期盼着未来或过去，
渴望着当下或曾经的欲望对象。

3.贪婪、沉迷、困惑于欲望的对象，
他们吝啬不堪，深陷于不平等之道。
最终被引向不安的结局，他们悲叹：
“我们从这里逝去后，将变成什么样子？”

4.因此，人应当就在此时此地修行；
无论他在世间了知何为不平等之道，
都不应为此而行不平等之事。
智者说，此生确实短暂。

5.我看见世间这一族人，
为各种“存在”的渴爱而挣扎不安。
卑劣的人们在死亡之口中哀嚎，
他们对这样或那样的“存在”之渴爱从未消逝。

6.看他们，在所谓的“我的”事物中挣扎，
就像鱼儿在水流枯竭、水量稀少的溪流中扑腾。
见到此景，人应当行于“非我”之道，
不对各种“存在”生起执着。

7.摒除对任何一端的偏好，
彻底了知感官的刺激，不贪求任何事物，
不做会导致自我谴责之事，
智者便不为所见所闻所粘着。

8.真正了知“想”（perception）后，他将渡过暴流。
圣者不为占有物所困。
拔除心中之刺，心无阴霾地前行，
他不渴求此世，亦不渴求他世。

三、邪执八颂经：关于腐败心灵的八颂论述

1.有些心怀不轨者确实会发起争论；
然而，心怀真诚者亦会发起争论。
但圣者不参与任何已生起的争论；
因此，圣者在任何地方都毫不固执。

2.一个人怎能超越他自己的见解呢？
他被偏好所引导，深陷于个人的倾向，
为自己构建起一套套圆满的体系。
的确，他怎样理解，便会怎样争辩。

3.任何人，即便未经询问，
就向他人宣说自己的道德和戒律，
任何主动宣说自己的人——
善巧者说，这是一种不高尚的方式。

4.但一位平和的比丘，自我已完全熄灭，
他从不夸耀自己的道德，说“我就是这样”，
对世间任何显赫的位置都无所求——
善巧者说，这才是高尚的方式。

5.任何人的哲学若是人为构想、被限定的，
并被置于其前，那它们便是不纯净的。
无论他为自己看到何种利益，
他所依赖的，是一种建立在不稳固之上的平和。

6.确实，各种见解的壁垒难以逾越，
它们是在各种哲学中经过辨别后被抓住的。
因此，人深陷于那些壁垒之中，
抛弃一个哲学，又采纳另一个。

7.对于已净化的人而言，世间根本不存在
任何关于此种或彼种“存在”的人为构想之见。
已净化的人，舍弃了幻象与自我关注——
他将以何为凭据？他已无所依凭。

8.的确，依赖于哲学的人，便会陷入争论。
一个无所依赖的人，能对他争论什么？如何争论？
对他而言，确实已无所谓获得或舍弃；
他已在此地，抖落了一切见解。

四、纯净八颂经：关于纯净的八颂论述

1.“我见到纯净、究竟、无病；
通过这种‘见’，人便能获得完全的纯净。”
如此理解，并了知了所谓的“究竟”，
一个“纯净的见者”便依赖于这种知识。

2.如果通过“见”能为一个人带来纯净，
或者通过“知识”他能舍弃不安，
那么一个本已有牵绊的人，便是通过某种外在之物而被净化的。
实际上，这种见解暴露了他，因他如此宣称。

3.圣洁之人不说纯净来自任何外在之物——
不来自所见、所闻、道德、戒律或所感。
他不为功德或罪恶所染，
舍弃已得之物，他在此地不再造作任何事物。

4.他们舍弃前者，又执着于后者；
追随他们动荡的情感，他们无法超越执着。
他们拿起又放下，
就像猴子放开一根树枝又抓住另一根。

5.一个人，自己持守着宗教戒律，
固执于“想”，便在高下之间徘徊；
但有经验者通过体证通达了“道”，
他理解广博，不再高下徘徊。

6.他在所有哲学中都已安然，
对于任何所见、所闻或所感之物亦然。
那个人，明察而开放地前行——
在这世上，能用什么来评判他呢？

7.他们不构想，也不预设任何事物，
他们不争论“这就是绝对的纯净”。
解开了“获取”这个捆绑的结，
他们在世上不做任何祈愿。

8.圣洁之人已超越边界——对他而言，已没有什么
被他所知或所见之物，是需要被抓住的。
他对贪欲没有贪欲，也不为离欲而生贪欲。
在此地，他没有执取任何外在之物。

五、究竟八颂经：关于究竟的八颂论述

1.固守于各种见解，认为“这才是究竟”，
一个人便在世间将某人视为卓尔不凡；
因此，他说所有其他人都是“低劣的”。
如此，他未能超越争论。

2.无论他为自己看到何种利益，
在所见、所闻、道德戒律或所感之中，
他就在那里紧紧抓住那个事物，
并视所有其他为低劣。

3.但善巧者称那为一种束缚，
依赖于它，他便视他人为低劣。
所以，一位比丘不应依赖于所见、所闻、所感，
或道德与戒律。

4.他也不应在世间构想一种见解，
基于知识，或基于道德与戒律。
他不会将自己呈现为与人平等，
也不会想象自己是低劣或优越的。

5.舍弃已得之物，不再执取任何事物，
他甚至不依赖于知识。
他确实不是学者中的党派之徒；
他根本不退回到任何见解之中。

6.对他而言，此地对任何一端都没有意图，
无论对此种或彼种存在，此世或来世。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壁垒，
是在各种哲学中经过辨别后被抓住的。

7.对他而言，此地，在所见、所闻或所感之中，
甚至没有丝毫的人为构想之“想”。
那位不采纳任何见解的圣洁之人——
在这世上，能用什么来评判他呢？

8.他们不构想，也不预设任何事物；
同样，也没有任何哲学被他们所接纳。
一位圣洁之人，不被道德和戒律所引导。
已到彼岸，如是之人不再退转。

六、老经：关于年老的论述

1.真的，此生何其短暂。
人即便活到百岁，也终将死去；
或者，即便活得更久，
也终将因衰老而亡。

2.人们为他们称为“我的”事物而悲伤；
确实，没有永恒的拥有。
这实实在在是一种被剥夺的状态——
如此看待，便不应居家生活。

3.死亡之时，那也被夺走，
即那个人想象为“这是我的”东西。
所以，了悟此理的智者，
我的弟子，将不倾向于“我的”之感。

4.就像一个醒来的人，
再也看不到他在梦中遇见的人，
同样，一个心爱的人，
一旦死去、终结，便再也看不见。

5.那些被看见、被听见的人们，
被冠以这样或那样的名字——
对于一个逝去的人，唯有名字
将会留下，为人所称道。

6.那些贪恋他们所谓的“我的”事物的人，
无法舍弃悲伤、哀叹和失落的恐惧。
因此，见到安稳之境的圣者们，舍弃了占有，
毅然出离。

7.对于一位隐居修行的比丘，
常于独处之地静坐，
他们说，这对他来说是适宜的，
即他不在任何安住之所显现自己。

8.圣者在任何地方都是独立的；
他既不造作出所爱，也不造作出所不爱。
因此，哀叹与失落的恐惧，
如同水珠在叶片上，无法粘附。

9.就像睡莲上的水滴，
如同荷叶不沾水，
圣者同样不为所见、所闻或所感
而染着。

10.因此，已净化的人不构想任何事物，
关于所见、所闻或所感。
他不欲通过外在之物求得纯净；
的确，他既不贪爱，亦不冷漠。

七、致帝须弥勒经：给帝须弥勒的论述

1.对于耽于淫欲之人，
（尊者帝须弥勒说）
请告诉我们其中的危害，先生。
听闻您的教诲后，
我们愿在独处中修行。

2.对于耽于淫欲之人，
（世尊说，弥勒）
教法甚至会被遗忘，
且他行为不正——
此于他，乃为不高尚。

3.任何人，先前独居修行，
后却沉湎于淫欲，
世人称他如同偏离轨道的车辆——
称那凡夫为“低劣”。

4.他先前所拥有的任何声名与美誉，
也将因此而丧失。
见到此点，人应修行
以彻底舍弃淫欲。

5.他被种种思绪所困扰，
如可怜之人般忧思。
听闻他人之斥责，
此等人便会意志消沉。

6.于是，因他人言语的指责，
他便制造武器以自卫；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贪婪——
他陷入了虚妄之中。

7.曾被认为是智者，
决心过独居生活，
而后却耽于淫欲，
便如傻瓜般被卷入烦恼。

8.了知此等恶果，
圣者，于此地，无论早晚，
皆应坚定其独居生活，
不应沉湎于淫欲。

9.他应当只修习超然——
此乃圣者之至高境界。
但不应因此而自认卓越；
他实已临近寂灭。

10.人类，被感官之乐所束缚，
却羡慕那生活空寂的圣者，
他不期盼感官之乐，
已渡过烦恼的暴流。

八、致婆素罗经：给婆素罗的论述

1.“唯有此处才有纯净”——他们如此争论；
他们说，在其他哲学中没有纯净。
声称“善”就在他们所依赖之处，
他们各自固守于个别的真理。

2.他们，渴望争论，投入集会，
反过来视对方为愚人。
他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渴望赞誉，自称为善巧者。

3.在集会中参与辩论，
渴望赞誉，人便会因担心被击败而忧虑。
被驳斥后，他更是垂头丧气。
他因指责而恼怒，并寻找对方的弱点。

4.当裁判说他的某个论点
有缺陷且被驳倒时，
持劣势论点者便哀叹悲伤；
“他战胜了我”——他如此哭喊。

5.这些争论在哲学家中产生；
其中有胜有败。
见到此点，人应停止争论；
除了获得赞誉，其中确实别无他益。

6.或者，若他在那里受到赞扬，
在集会中宣布了他的论点后，
他便因此而欢欣自满，
达成了他心中的意图。

7.然而，任何自满都是他自身伤害的根源，
因为他带着傲慢与轻蔑争论。
见到此点，亦不应争论；
善巧者说，纯净确实不由此而来。

8.如同受王室供养的英雄，
咆哮而来，寻求对手。
英雄，去他所在之处吧。
那个要战斗的人，从未在此。

9.那些执取一种见解而争论，
并宣称“唯此为真”的人——
去对他们提出你的论点吧。在此处，确实没有
在已生起的争论中的斗士。

10.但那些使自己平和而生活的人，
不以见解对抗见解，
婆素罗，你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呢？
他们在此地，未曾执取任何外在之物。

11.而今你前来推论，
在心中思量着各种信念。
你已与一位净化者交锋；
你定然无法前进。

九、致摩根提耶经：给摩根提耶的论述

1.见到“渴爱”、“不满”与“贪爱”之后，
我甚至未曾有过对淫欲的倾向。
这充满尿与粪之物究竟是什么？
我连用脚都不愿碰触它。

2.你若不想要这样的珍宝，
一个被众多人主所渴望的女人，
那么，你宣称的是何种信念、何种道德戒律、何种生活方式，
以及何种存在的再生呢？

3.（世尊说，摩根提耶）
我没有什么是“我宣称这个”的，
是在各种哲学中经过辨别后被抓住的。
我只是审视各种见解，不执取任何事物，
经由省察，我见到了内在的平和。

4.（摩根提耶说）
任何被构想出的辨别，
哦，圣者，你确实说要不执取它们。
这个“内在的平和”，无论其意为何，
智者们是如何阐明它的呢？

5.（世尊说，摩根提耶）
纯净，不因所见，不因所闻，不因内在知识，
也不因道德和戒律而被宣说；
不因无所见，不因无所闻，不因无知，
不因无道德，不因无戒律——也不因此而来。
所以，放下这些，不执取任何事物，
平和之人，无所依赖，便不渴求存在。

6.（摩根提耶说）
如果你说，纯净不因所见，不因所闻，不因内在知识，
也不因道德和戒律而被宣说；
不因无所见，不因无所闻，不因无知，
不因无道德，不因无戒律——也不因此而来；
那么，我以为这实在是一种混乱的哲学。
有些人确实依赖于通过“见”来获得纯净。

7.（世尊说，摩根提耶）
你依赖于“见”，并加以探寻，
便因你所执取之物而陷入困惑；
因此，你于此未见丝毫意义。
所以你认为它是混乱的。

8.那想象存在“平等”、“优越”或“低劣”的人，
便会因此而争论。
对于一个在三种分别中不动摇的人，
不会有“平等”或“优越”的念头生起。

9.那位圣洁之人会争论什么，说“这是真的”；
或者，他会就什么而争论，说“这是假的”？
对他而言，既无所谓平等也无所谓不平等，
他会与谁进行争论呢？

10.圣者，舍弃家园，无固定居所地游方，
不在村庄里建立亲密关系，
摆脱了欲望的对象，不预设任何事物，
便不会采取立场与人辩论。

11.他从世间万物中超然，四处云游，
不执取它们，伟人不会提出论点。
就像从水中生出的白莲花，
不被水与泥所染，
圣者亦然，和平的言说者，无贪之人，
不为感官与世间所染。

12.已证悟者不因所见或所感而生起傲慢，
因为他并非由那些构成。
他不被所为或所闻所引导，
亦不在各种壁垒中得出结论。

13.对“想”无贪爱者，便无束缚；
以理解而解脱者，便无困惑。
但那些紧抓“想”与“见”的人，
在世间游走，制造麻烦。

十、破裂之前经：关于生命终结前的论述

1.具有何种洞见，秉持何种道德，
才被称为“已达平和”？
哦，乔达摩，请告诉我这个。
你被问及关于至高之人的问题。

2.（世尊说）
在生命破裂之前，渴爱已逝，
不依赖于过往，
于当下无可判定，
他没有任何预设。

3.不愤怒，不畏惧，
不夸耀，不忧虑，
言谈审慎，不傲慢，
他确实是一位言语克制的圣者。

4.对未来无执着，
对过去不悲伤。
于各种刺激中见到超然，
他不被见解所引导。

5.他退隐，不图谋，
不贪婪，不惧失，
不傲慢，不厌恶，
且不耽于毁谤。

6.对悦人之物不被吸引，
且不耽于轻蔑，
温和，且有急智，
他既不虔诚，亦不冷漠。

7.他不为获利而修行，
亦不因无所得而恼怒。
他不与渴爱对立，
亦不贪求美味的刺激。

8.一个漠然的旁观者，时刻保持正念，
他不在世间想象任何事物为平等，
亦不为优越，亦不为低下。
对他而言，没有尊卑之位。

9.对他而言，没有依赖之感，
了知道后，便独立自主；
对他而言，找不到对存在或不存在的
渴爱。

10.我称他为“已达平和”——
一个不期盼欲望对象的人。
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束缚；
他已渡过执着。

11.他没有儿子或牲畜，
也找不到田地或财产。
关于他，检测不到任何
已得或已舍之物。

12.凡夫俗子会因此而批评他，
或者哲学家与圣洁之人亦然，
他没有将那些置于身前；
因此，他在批评中不动摇。

13.无贪得之心，不惧失落，
圣者不在优越者中提出主张，
亦不在平等者中，亦不在低劣者中。
他不陷入构想；他已无构想。

14.对他而言，世上无一物属于自己，
他亦不为不存在之物而悲伤，
他亦不依循哲学而行——
他确实被称为“已达平和”。

十一、争论经：关于争吵与争论的论述

1.争吵与争论从何而来？
哀叹与悲伤，以及失落的恐惧，
傲慢与轻蔑，以及毁谤，从何而来？
它们从何而来？请告诉我们。

2.从所爱之物衍生出争吵与争论，
哀叹与悲伤，以及失落的恐惧，
傲慢与轻蔑，以及毁谤。
与失落的恐惧相结合的，是争吵与争论，
而毁谤则源于已生起的争论。

3.世间之所爱，其根源何在？
以及那些在世间漫游的欲望，其根源何在？
以及希望与终极目标，其根源何在？
那些关乎一个人未来状态的。

4.根植于偏好，是世间之所爱，
以及那些在世间漫游的欲望。
根植于此的，是希望与终极目标，
那些关乎一个人未来状态的。

5.世间之偏好，其根源何在？
还有，辨别从何而来？
愤怒、虚妄和犹豫不决，
以及哲学家所宣称的各种哲学，从何而来？

6.世人所谓的“愉悦”与“不悦”——
偏好便依赖于此而生。
在各种色相中见到不存在与存在后，
一个人便在世间做出了辨别。

7.愤怒、虚妄和犹豫不决，
以及那些哲学，也只存在于那对立之中。
犹豫不决者应在理解之道上修行，
在理解了哲学家所宣称的哲学之后。

8.愉悦与不悦的根源何在？
在什么不存在时，它们便不存在？
以及不存在与存在，其意为何——
请告诉我，它们根植于何处。

9.根植于刺激，是愉悦与不悦；
在刺激不存在时，它们便不存在。
不存在与存在，其意为何——
我告诉你，它们根植于此。

10.世间之刺激，其根源何在？
还有，占有物从何而来？
在什么不存在时，便没有“我的”之感？
在何物空无之时，刺激便不刺激？

11.刺激以名与色为条件。
根植于欲望的，是占有。
在欲望不存在时，便没有“我的”之感。
在色空无之时，刺激便不刺激。

12.对于一个已达何种状态的人，色会变空？
以及，安乐与不安又如何变空？
请告诉我它们以何种方式变空；
我的意图是我们应了知此点。

13.他没有“想”的“想”；他没有“无想”的“想”；
他并非无“想”；他没有“空”的“想”。
对于一个如此达到的人，色便变空；
因为，根植于“想”的，是多样化的名相。

14.我们所问的，你已为我们解说。
让我们再问你一事——请告诉我们：
此间的一些智者是否宣称
灵性的最高纯净仅止于此，
或者他们是否宣称还有超越于此的境界？

15.的确，此间的一些智者宣称
灵性的最高纯净仅止于此；
但其中一些，自称为善巧者，
宣称有一种境界，其中无所执取之物残留。

16.如此了知这些皆为相互依存，
圣者，一位探究者，了知了依存之道后，
一位解脱者，了知后，便不陷入争论。
智者不趋向于此种或彼种存在。

十二、小争论经：关于战术部署的小型论述

1.每个人固守自己的见解，
采取立场，“善巧者”们提出不同的论点。
“如此了知者，便已证悟正道。
否认此点者，便是不圆满的。”

2.他们就这样采取立场而争论，
并说：“对方是愚人，不是善巧者。”
这些论点中，哪一个是真的呢？
实际上，他们所有人都自称为善巧者。

3.若因不赞同他人的哲学，
一个人便是低劣的愚人，理解力低下，
那么所有人都成了理解力相当低下的愚人，
所有那些固守于一种见解的人皆是如此。

4.若因他们自己的见解，即便他们并非纯净无瑕，
他们也是理解力纯净、善巧、富有洞察力的，
那么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的理解力是有缺陷的。
实际上，他们的见解也同样是圆满的。

5.真的，我并不说“就是如此”，
那是愚人们相互对立所说的。
他们各自将自己的见解视为真理；
因此，他们确实视对方为愚人。

6.有些人说的“是真的”、“是如此”，
另一些人则说那是“空洞的”、“是假的”；
他们就这样采取立场而争论。
为何哲学家们不统一宣称一种方式呢？

7.真理只有一个，没有第二个，
一个有知者会因此与另一个有知者争论。
但哲学家们为自己呼喊着不同的真理；
因此他们不只宣称一种方式。

8.为何他们宣称不同的真理，
好辩，自称为善巧者？
是听闻了许多不同的真理，
还是他们只是追随推测？

9.实际上，在世间并没有许多不同、永恒的真理，
除非通过“想”的方式。
因此，在各种见解中构想出一种推测后，
他们便谈论“真”与“假”的二元性。

10.所见、所闻、道德戒律和所感——
依赖于这些，他便轻蔑他人；
站在他的辨别立场上，嘲笑着，
他说：“对方是愚人，不是善巧者。”

11.正是凭借着他视对方为“愚人”的那一点，
他称自己为“善巧者”。
他自己宣称自己为善巧者，
却在说同样的话时轻蔑他人。

12.仅凭他那过度的见解，他便是“圆满的”，
被傲慢所醉，自认为圆满，
在他自己的心中，由他自己加冕。
实际上，他的那种见解也同样是圆满的。

13.确实，若因他人之言而有人是低劣的，
那么自己也变得理解力低下。
再者，若自己是真理的实现者，是智者，
那么哲学家中便没有一个是愚人。

14.“那些宣称与此不同的哲学的人，
他们在纯净上失败了，是不圆满的”——
宗派主义者们正是如此各自宣称；
实际上，他们被对自己见解的贪爱所燃。

15.“唯有此处才有纯净”——他们如此争论；
他们说，在其他哲学中没有纯净。
宗派主义者们正是如此各自固守，
坚定地在那里宣称他们自己的方法。

16.但坚定地宣称自己的方法，
他在此处应视何人为愚人呢？
他自己甚至会引发冲突，
宣称他人是哲学不纯的愚人。

17.站在辨别的立场，衡量自己后，
他在世间引发了进一步的争论。
但舍弃了所有的辨别，
一个人便不在世间制造冲突。

十三、大争论经：关于战术部署的大型论述

1.这些固守于见解的人中，无论哪一个
争论说“唯此为真”——
他们所有人都招致了指责，
但他们也在其中得到了赞扬。

2.然而，这只是微不足道之事，不足以达致平和——
我告诉你们争论的两种结果。
见到此点，人便不应争论，
而应视无争之地为安稳之境。

3.无论何种普遍的惯例，
有经验者皆不依从。
一个无所依凭的人，怎会去依凭什么呢？
当他对所见所闻不作顺从之时。

4.那些认为道德至上者，说纯净来自自制；
他们持守戒律，并致力于此。
“让我们就在此时此地修行，然后便会有纯净”——
自称为善巧者，他们被引向了进一步的存在。

5.若他从他的道德与戒律中堕落，
他便会因行为失败而焦躁不安。
他渴望并期盼纯净无过，
如同一个失去商队、远离家乡的人。

6.但舍弃了所有的道德与戒律，
以及那被批评或未被批评的行为，
不期盼“纯净”或“不纯净”，
他将克制地生活，甚至不执取平和。

7.依赖于无知的黑暗，或因厌恶而回避某物，
或者再依赖于所见、所闻、所感，
在他们的前行中，他们哭喊着要纯净，
对这种或那种存在的渴爱并未消失。

8.确实，对于一个有期盼的人，便有所渴望之物；
在人为的构想中，也存在着焦躁。
但对他而言，此地已无堕落或生起——
他为何会焦躁，又会渴望什么呢？

9.一些人所谓的“究竟”哲学，
另一些人则称之为“有缺陷”。
这些论点中，哪一个是真的呢？
实际上，他们所有人都自称为善巧者。

10.确实，他们说自己的哲学是圆满的，
而说他人的哲学是有缺陷的。
他们就这样采取立场而争论，
各自称自己的惯例为真理。

11.若因被他人蔑视而为有缺陷，
那么哲学之中便无一卓越。
确实，他们各自声称他人的哲学
是低劣的，而坚定地宣称自己的。

12.他们对自身哲学的尊崇，
正如他们赞美自己的方法一样。
所有的论点都将是正确的；
确实，他们的纯净只是主观的。

13.对圣洁之人而言，没有外在之物能引导他，
是在各种哲学中经过辨别后被抓住的；
因此，他已超越了争论。
确实，他不见任何外在的哲学为卓越。

14.“我理解，我看见，就是如此”——
有些人依赖于通过“见”来获得纯净。
若人已见某物，他因此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们超越了界限，争论说纯净来自外在之物。

15.观看时，人见到名与色，
见到之后，他将只理解那些。
让他多看或少看，随他所愿；
善巧者说，纯净确实不由此而来。

16.确实，一个教条主义者难以引导，
他预设了一个人为构想的见解。
声称“善”就在他所依赖之处，
他是一个宣称“纯净”的人，在那里见到了“实相”。

17.不构想，圣洁之人不依从任何名相；
他既不追随见解，亦不依附知识。
而他，了知了普遍的惯例后，
漠然旁观，而他人则执取它们。

18.圣者，在此世间解开他的束缚，
不在已生起的争论中成为党派之徒。
在不安者中保持平和，他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
不执取事物，而他人则执取它们。

19.舍弃了旧有的束缚影响，不造作新的，
他不依倾向而行，亦非教条主义者。
他，一位智者，已从信念中解脱；
他不染着于世间，亦不自责。

20.他在所有哲学中都已安然，
对于任何所见、所闻或所感亦然；
他，一位圣者，已放下重担并解脱，
不构想，不停止，不期盼。

十四、迅速经：关于迅速成就的论述

1.我请问太阳的亲族，
伟大的先知，关于超然与平和之境。
一位比丘如何见到之后便能寂灭，
在世间不执取任何事物？

2.（世尊说）
一个人应以审慎之心，止息“我存在”这个念头，
那是多样化名相的整个根源。
无论自身内有何种渴爱，
他都应在去除它们的过程中修行，时刻保持正念。

3.无论他完全理解了何种哲学，
是来自内在，还是来自外在，
他都不应因此而建立坚固的立场；
因为，贤德者不称那为“寂灭”。

4.他不应因此而自认为更优越，
或更低下，或与人相似。
虽被多种形态所触动，
他不应停留在为自己构想观念的阶段。

5.他应仅在自身之内达到平和；
一位比丘不应从外在寻求平和。
对于一个内在平和的人，
已无所谓获得——又何来舍弃？

6.就像在大海中央，
没有波浪生起，它保持静止，
一个不动摇的人也应如此保持静止；
一位比丘不应在任何地方建立任何显赫的地位。

7.具慧眼者已阐述了
基于亲身体证的、消除烦恼的正道。
尊者，请告诉我们修行的次第，
伦理的职责，以及心意的专注。

8.他的眼睛不应不安分；
他应闭耳不听乡谈；
他不应贪求美味的刺激；
且不应视世间任何事物为“我的”。

9.当他被苦难所触及时，
一位比丘不应在任何地方生起哀叹。
他不应祈求存在，
亦不应在恐惧中动摇。

10.主食和饮品，
其他食物，以及衣物——
得到之后，他不应囤积，
亦不应因未得到而恐惧。

11.一位禅修者不应四处游荡；
他应克制忧虑；他心意不应昏沉；
在坐处和卧处，
在声音稀少之处，一位比丘应安住。

12.他不应贪睡；
他应精进不懈，保持清醒。
懒惰、幻象、嬉笑、玩乐，
以及淫欲，他应连同其附属品一并舍弃。

13.他不应修习阿闼婆咒术、解梦、
解兆，或占星。
我的弟子不应培养解读鸟兽之声、
催生，或医疗之术。

14.一位比丘不应因指责而动摇；
他亦不应因赞扬而自满；
渴望，连同失落的恐惧，
愤怒和毁谤，他都应驱散。

15.他不应停留在买卖之中；
一位比丘不应在任何地方提出批评。
他不应在村庄里滋扰村民；
他不应为求利而与人攀谈。

16.并且，一位比丘不应成为一个夸耀者；
他亦不应说出别有用心的话语；
他不应长养傲慢；
他不应说争论性的话语。

17.他不应被引向虚妄；
他应完全觉知，不做出背信之事；
然后，他也不应因生活方式、理解或道德戒律
而轻视他人。

18.被激怒，听闻了许多言语，
来自哲学家或凡夫俗子，
他不应以刻薄之言回敬他们；
因为有德之人不争斗。

19.并且，理解了此道，
一位比丘，审察着，时刻保持正念，应如此修行。
了知寂灭之境为“平和”，
他于乔达摩的教法中，心意不应昏沉。

20.他确实是一位不败的征服者，
他所见的道是基于亲身体证，而非道听途说。
因此，确实，遵循那位世尊的教法，
心无昏沉，时刻保持敬意，人应如此修行。

十五、执杖经：关于拿起棍棒的论述

1.恐惧因人拿起棍棒而生；
看那陷入冲突的人们。
我将向你们述说一种紧迫感，
那是我曾感受到的。

2.见到人类挣扎不安，
如同少水之鱼，
相互阻碍——
见到此景，恐惧抓住了我。

3.整个世界毫无实质；
所有方向都在动摇。
我为自己寻求一个安稳的居所，
却不见一处未被攻陷。

4.但即便在被攻陷中，人们仍在相互阻碍——
见到此景，我心中生起强烈的不满。
于是，我在此处见到了一根尖刺，
难以看见，深植于心。

5.受此尖刺所制，
人向四面八方奔走：
拔出这根尖刺，
便不再奔走，不再沉沦。

6.于是，戒律被诵念，
那是世间的束缚——
人不应沉迷其中。
但已在各方面突破欲望的对象，
人应为自身的寂灭而修行。

7.人应真实，不傲慢，
不制造幻象，摆脱毁谤，
无愤怒。圣者将渡过
渴望与诸多欲求的罪恶。

8.一个志在寂灭的人，
应克服睡意、懒惰和迟钝；
他不应与心意昏沉共住；
他不应立于轻蔑之中。

9.他不应被引向虚妄；
他不应对色相生起爱恋；
他应彻底了知自我关注。
他应克制冲动，如此生活。

10.他不应喜悦于旧物；
他不应迷恋新物。
于失落之物中，他不应悲伤；
他不应执着于虚幻的表象。

11.我称贪婪为“大洪水”；
我称渴望为“水流”；
依凭/攀缘，为“骚动”；
欲望的对象，为“难以逾越的泥潭”。

12.不偏离真理，圣者，
圣洁之人，立于高地。
舍弃了一切，
他确实被称为“已达平和”。

13.他确实是一位有经验者；他是一位已证悟者；
了知道后，他便无所依赖。
他于世间行事得当；
他在此地不嫉妒任何人。

14.任何在此处已超越欲望对象的人，
那是世间难以逾越的执着，
他不再悲伤，不再忧思。
他已切断水流；他已无束缚。

15.凡是以前的，让它枯萎；
此后，莫让你有任何事物。
若于当下你将不执取，
你将平和地度过此生。

16.对他而言，在任何名与色之中，
皆无所谓“我的”之物，
他亦不为不存在之物而悲伤，
他确实在世间不遭受损失。

17.对他而言，没有“这是为我”的想法，
或为他人亦无任何事物，
他，不感受任何“我的”之感，
在想“那不是为我”时，亦不悲伤。

18.不刻薄，不贪婪，
不受贪爱干扰，处处平等——
我告诉你们这个益处，
当被问及那个无动摇之人时。

19.对于不动摇、有理解力的人，
没有任何后果。
他已平息了诸行。
他在各处都见到安稳。

20.不在平等者中，不在低劣者中，
亦不在优越者中，圣者提出主张。
他已平和，无任何失落的恐惧；
他既不获取，亦不舍弃。

十六、致舍利弗经：给舍利弗的论述

1.我从未见过，在此之前，
（尊者舍利弗说）
亦未从任何人处听闻，
一位言语如此甜美的导师，
成为一群知足者的领袖。

2.正如具慧眼者被视为
为天人世界所见，
他驱散了所有黑暗，
独自一人达到了满足。

3.对那位觉者，无所执着，如是之人，
他无所图谋，成为一群追随者的领袖，
对于此地众多被束缚者，
有一人带着问题前来：

4.对于一位感到厌离的比丘，
常于空寂之处静坐——
树根下，或坟场，
或山中洞穴，

5.在高低不同的歇息处——
那里的恐怖有多少？
比丘应不因此而动摇，
在他那无声的居所中。

6.世间有多少烦恼，
对于一个前往未曾去过的方向的人？
比丘应能欣然承受，
在他那僻静的居所中。

7.他的言谈举止应如何？
他在此处的活动范围应是什么？
对于一位已精进的比丘，
应有何种道德与戒律？

8.他应持守何种修行，
心意统一，自持，正念，
他将吹走自身的杂质，
如同银匠之于白银？

9.（世尊说，舍利弗）
对于一个感到厌离的人，什么是舒适的，
若他常于空寂之处坐卧，
一个渴望完全觉悟，且合乎正道的人——
我将依我所知，告诉你。

10.一位智者不应惧怕五种恐惧之物，
一位比丘，正念，生活于自我约束中：
咬人的苍蝇、蚊子、爬虫，
人类的侵扰，以及野兽。

11.他亦不应被其他教派的追随者所吓倒，
即便见到他们众多的恐怖。
一个寻求善巧之人，
亦应欣然承受其他烦恼。

12.被疾病、饥饿的痛苦所触，
他应忍受寒冷与炎热。
被它们以多种方式触及，那无家之人，
应奋力精进，坚定其活力。

13.他不应行窃；他不应说谎；
他应以慈爱之心触及动与静。
无论他了知何为心之浑浊，
他都应驱散它，心想：“这是属于黑暗一方的。”

14.他不应受愤怒与轻蔑的影响，
他应挖掘其根源，并安住于此。
然后，无论是所爱还是所不爱，
他都应有力地承受，克服它们。

15.将理解置于首位，因正义而欣喜，
他将使那些烦恼变得无根。
他将在他僻静的歇息处克服不满；
他将克服四种哀叹的方式：

16.“我该吃什么？”或“我该在哪里吃？”
“我确实睡得不安。”“今晚我该睡在哪里？”
这些会导致哀叹的想法，
一个在修行中、无固定居所的人，应予摒弃。

17.在适当的时候得到食物和衣物，
他应在此中知足，以求满足。
对于那些事物保持警惕，在村庄里摄心而行，
即便被激怒，他也不应说出刻薄之言。

18.目光下垂，不四处游荡，
专心禅修，他将非常清醒。
从漠然开始，自我镇定，
他将切断推测与忧虑的倾向。

19.当被言语责备时，他应保持正念，并感到欢喜；
他应在圣洁生活的同伴中打破固执。
他应说出善巧、不过分的言语；
他不应倾向于世俗论辩的方式。

20.此外，世间有五种污染的方式，
一个有正念的人应在去除它们的过程中修行——
他应克服对色、声、
味、香、触的贪爱。

21.一位比丘，具足正念，心意完全解脱，
将摒弃对这些方式的任何偏好。
在适当的时候，正确地，彻底地探究正道，
心意统一，他将击碎黑暗。

主要参考文献

大致按对翻译工作重要性排序：

附录一：证明《八颂品》极具古老性的若干证据

  1. 《八颂品》的语言包含一些罕见且古老的语法形式，让人联想到吠陀梵语，这些形式在大部分巴利语经典中更为规范的语法中是不存在的。
  2. 《八颂品》在《三藏》的其他地方被指名道姓地提及，例如，在《经藏》的《自说经》5:6 和《律藏》的《大品》5:13 中。这两段经文都讲述了一个名叫亿耳·俱胝耳（Soṇa Kuṭikaṇṇa）的年轻比丘的故事，当佛陀请他说一些法时，他背诵了《八颂品》。《自说经》中的段落还（正确地）指明《八颂品》有十六个部分。因此，它在这些包含该故事的作品完成之前，就已经被编纂并命名了。
  3. 《八颂品》是巴利语经典中极少数拥有逐句注释且该注释本身也被列为经典的文本之一——即《大义释》（Mahāniddesa）。（有趣的是，《大义释》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阐述《八颂品》的巨大深邃性，因为它更多地是将其平庸化/浅显化而非光荣化。此外，《大义释》的撰写可能不仅仅是为了评论一部著名的古代文本，因为在它撰写之时，许多经被认为早于《八颂品》——但它们却没有经典的注释。其最有可能的目的似乎是重新解释——或者说是解释掉——一大批原始上座部甚至前上座部哲学的思想，这些思想明显与后来的教义发展相悖，但又因为太著名而无法从经典中删除。）
  4. 根据文献证据，《八颂品》（但不是整个《经集》）在古代佛教的许多，可能大多数，甚至可能所有部派中都是共有的，包括大众部（Mahasanghikas），他们在历史上是第一个从原始上座部/说一切有部（proto-Theravada/Sarvastivada）系中分支出来的（在巴利语关于第二次结集的记载中，相当于跋耆子部 Vajjiputtas）。亿耳尊者背诵《八颂品》的故事也记录在大众部律中，以及保存在浩瀚的大乘三藏中的其他古代部派的律中。
  5. 《八颂品》的文本不含任何常见的套语，几乎没有任何教义的技术性系统化，并且，除了可能在《致摩根提耶经》和《致舍利弗经》的引言部分外，没有神话故事——所有这些都是后期材料的特征。
  6. 《八颂品》的教义是针对一个由无家、游方的苦行者组成的僧团，它们非常简单（常常到了神秘莫测的程度），但也极其深邃。它们似乎来自一个僧团（Sāsana）仍处于原始状态的时代，其大部分皈依者都是圣洁生活的老手，并且更倾向于实际证悟而非理论思辨。久坐的比丘生活在富裕的寺院中，致力于对法的智力探究，这在佛教历史上很早就成为了常态，但这种生活方式明显与这些教义的精神相悖。

附录二：《彼岸道品》

《经集》的第五品，《彼岸道品》（Pārāyanavagga），或称“往彼岸品”，与《八颂品》相似，其部分内容显示出其年代极其久远，以至于代表了前上座部或“原始”佛教的遗迹。除了古老的词形，以及该文本拥有本身即为经典的注释（《小义释》 Cūḷa-Niddesa）等显著事实外，该文本还传达了一些在古典上座部形成时期显然已失宠或至少被淡化的思想，但这些思想对于那些志在觉醒的人来说，是深刻且有潜在用处的。

我过去曾考虑翻译《彼岸道品》作为《八颂品》的伴侣篇，此后也收到了一些这样做的请求，但归于佛陀的哲学教义只占整个文本的一小部分。长的引言和结尾部分显然是后加的，它们将教义置于一个方便的传说背景下，其余大部分内容是16位婆罗门学生拜访佛陀时提出的问题，并辅以对他广泛、非常尊敬的赞美。此外，佛陀的许多回答相当平常，因为它们是“标准”的正统教义，与整个巴利语经典中可以找到的内容相似。因此，我没有进行全文翻译，而是从“往彼岸品”中挑选了一些我认为最有趣、最重要和/或最深刻的偈颂。

（偈颂编号根据 Dines Andersen 和 Helmer Smith 于1913年出版的PTS版。）

从《弥多伽学童所问》

1050.你若问我苦之起源，
我将依我所知为你解说：
世间种种形态的苦，
皆以缠缚累积为根基而生起。

1051.无论你善于了知何物，
上方、下方、横向或中央，
于此等事物中，摒除喜悦与执着，
识便不再安住于存在之中。

从《度多迦学童所问》

1068.无论你善于了知何物，
上方、下方、横向或中央，
了悟此乃世间之执着，
莫为这样或那样的存在而造作渴爱。

从《优波私婆学童所问》

1070.观照空无，具足正念，
依于“它不存在”，渡过暴流；
舍弃欲望的对象，克制争论，
日夜观照渴爱之毁灭。

1071.对任何欲望的对象皆无贪爱之人，
依于空无，舍弃外物，
于最高的“想”之解脱中获得自由，
他将安住于此，不再追随。

1072.如火焰被风力所抛，
迅速熄灭，不归于任何名相，
圣者亦然，从名相之堆中解脱，
迅速熄灭，不归于任何名相。

1073.已熄灭者，无以衡量；
可言说他之物，已不复存在；
当所有思辨之道皆被移除，
所有言说之道亦皆被移除。

从《难陀学童所问》

1078.难陀，此间善巧者不说，
圣者是因所见、所闻或知识而成；
我宣称他们为圣者，他们生活
已达平和，无烦恼，无愿望。

1079.无论何种哲学家与圣洁之人，
说纯净是借由所见或所闻，
或说纯净是借由道德与戒律，
或说纯净是借由种种形态，
即便他们于其中自律生活，
我宣称他们未曾超越生与老。

1080.我非宣称所有哲学家与圣洁之人
皆为生与老所困；
任何在此处已舍弃所见、所闻、所感，
及所有道德与戒律，
并已舍弃所有种种（修行）形态，
彻底了知渴爱，且无缠缚影响之人，
我宣称那些人是“已渡过暴流者”。

从《醯摩迦学童所问》

1086.醯摩迦，于此，对所见、所闻、所感、所知，
于可爱之形态中，
去除倾向与贪爱，
乃为不灭的寂灭（涅槃）之境。

从《刀提耶学童所问》

1089.感官之欲不居于其心，
渴爱不存于其身，
已超越犹豫不决之人——
对他而言，此外再无自由。

1090.他无愿望，亦不期盼（任何事物）；
他满是理解，亦不培养理解；
刀提耶，你当如此识得圣者，
一无所有，不着于感官与存在。

从《迦都迦尼学童所问》

1098.摒除对欲望对象的贪婪，
视出离为安稳之境；
愿你无一物存在，
无论是被执取或被舍弃。

1099.凡是以前的，让它枯萎；
此后，莫让你有任何事物；
若于当下你将不执取，
你将平和地度过此生。

从《跋陀罗弗陀学童所问》

1103.摒除所有对获取的渴爱，
上方、下方、横向或中央，
因世人所执取之物，
魔罗便藉此追随于人。

从《优陀延学童所问》

1106.舍弃对感官的倾向，
及心之不悦，二者皆然，
并驱散懒惰，
并防止懊悔……

1107.……及完全纯净的舍与正念，
以正道之思量为先导——
我宣称此为以知识解脱，
为无明之破裂。

1108.对内在或外在的感受/感觉，
皆不喜悦之人，
如此正念行事之人，
识便止息。

从《波娑罗学童所问》

1115.了知空无之始，
便理解“喜悦是束缚”；
如此真正了知之后，
他便于其中得见洞察；
此乃那已完成所应为之事的
圣洁之人的真实知识。

从《目伽罗阇学童所问》

1119.目伽罗阇，当恒常正念，
从空的角度看待世界；
驱散自我之见，
如此便能超越死亡；
如此看待世界之人，
死王亦不能见。